文/乃兮
轿子里公主写在知潼手上的字,如今刻在知潼心里。
知潼知道自己很幸运。
她母亲有好友,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带她前往后娘不会带她去的秋日宴。她没有被任何人排挤,从而成功在秋日宴上夺头筹。
她入了皇后眼,再入了永乐公主眼。
她成为伴读,到了年纪成为宫中女官,彻底在永乐公主身边站稳。
公主知道她的过往,在皇后那儿撒娇,将她与宋家彻底分割。从此她是知潼,再无“宋”姓。
她抓住了每一步,不需要驸马一点同情怜悯。
殿下不同。殿下一生顺遂,几乎可以说第一次遇到大事。殿下若不是病了,必然是真遭遇了生死难关。她垂着眼,心情沉重。这公主府里有人想要公主性命。
她和公主是友人,是君臣,是主仆。她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公主出事。
亭内。
谢南川听姜晏乔说天下可怜的人多。
他没有看姜晏乔,而是顺着姜晏乔看向水中的月。
他叹着:“殿下何其有幸。”
他的永乐啊:“出生得到的是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地位。随手丢的珍珠是旁人一辈子未必见得到的珍宝。百姓无法想象您的奢靡,无法企及您的尊贵。”
“您一句话,能让无数人向京城献宝,您随手一指,能让知潼再也不用待在宋家。”他们这些伴读出生已经够尊贵,但又如何?
在出生时,就已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同。尊贵之人上面还有更尊贵的人。
“殿下要是也需要被怜。”谢南川笑着自嘲,“那显得我等更可怜起来。”
姜晏乔动也没动。
谢南川有什么可怜?祖父为太师,年幼成伴读,如今做驸马。有什么可怜?这天下……
姜晏乔念头转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和谢南川的其实一样……
谢南川认为她占尽了天下好处,没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地方。正如她如此想谢南川,只认为谢南川占足了谢家给他的好处,和她相爱又顺利成为驸马。
她不断面临死亡,不断重来。谢南川不知道。
谢南川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受过委屈。他眼角的凹痕伤口,便说明了他当时险些成一个瞎子的委屈。那些她没看到的地方,谢南川又是如何过的呢?她那些皇兄皇弟不算好应付。
姜晏乔没和谢南川争这点。
她反而想着。总不能是她日子过得太顺,列祖列宗看不下去,决心给她增添一点磨难。只有度过这点磨难,她才能再回到顺遂日子里。
不能,不能。
哪里有谢苦难的道理。这荒唐和以德报怨有什么区别。他父皇给她赐了永乐,便是和列祖列宗一样,希望她永远快乐。
这磨难来得莫名。她度过,是因她能度过。她度不够,是因有小人陷害!
她永乐怎么能就此等死?她不能。
她死了,知潼和谢南川都会被问罪。
整个公主府没几个人能有机会活下去。她身上牵着无数人的命。
姜晏乔不再倚靠柱,坐直起来。
远处洪御医匆匆赶来。
知潼低下身子在公主耳边低声:“殿下,我让御医查了吃食。”
姜晏乔之前让洪御医查过。她还是招招手,吩咐:“让洪御医过来。”
洪御医刚赶到,没有被任何人阻挡。
他站到亭子口,行礼隐晦说着:“殿下,您身子不适,下臣特意去查了那些吃食,都可用。晚上稍用些,不碍事。”
姜晏乔颔首:“知道了。”
洪御医没第一时候走。他是被分到府上负责公主安危的御医。在明知道有危险后,他不敢随意离开。他继续请示:“今日臣一直都在,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姜晏乔应声。洪御医退在一旁随时候着。
谢南川在边上找到了证据,笑着调侃:“瞧,殿下。您被所有人放在心尖尖上。”
“是。”姜晏乔承认这一点。
她得了上天给她的太多好处,只是:“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我,将你放在了我的心尖尖上。”
谢南川闻言无话可说。
永乐公主可以喜欢任何人。她恰好喜欢了他谢南川,选择了他谢南川。他能住在比谢家更好的府邸,用更贵重的器具,戴珠宝镶嵌的头冠。一切的一切全是因姜晏乔喜欢他,将他放在心上。
他手抚过栏,落在水中又似擦过了灯笼穗。
她的爱意满溢,奔赴向他时,没有任何之处会亏欠他。
公主的声音是如此纯粹诚挚。他思绪飘远,神情恍惚:“是啊,你将我放在了心尖尖上。”
姜晏乔戳戳谢南川:“谢南川,我们回去吧。我有点饿了。”
她不能一直不吃东西。今天不吃,明天也要吃。
而新婚日,没有坐在外面虚度光阴,和刺客死熬的道理。
谢南川转过来和姜晏乔对上眼。他温和应答:“好。我都依你。一碗甜汤不太够。让厨房再热些菜来。我亲自去看着,好不好?”
姜晏乔微点头。
两人相挟离开亭子,让所有陪同着稍稍松了口气。除了知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