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满是落叶的院子搭景,在镜头前正襟危坐。
他们刚到杭城,还没租好房子,这是游略定的民宿,空间比酒店宽敞明亮,更方便录画面。
最起码卞子默在点开视频时,就说了句:“游略在杭城租的房子还挺有范儿的,秋雨梧桐叶落时,啧,经济独立就是不一样。”
“游略发视频了?你开个公放呗。”
“你自己没手机?”
“放那边充电呢,我泡着脚走不开。”
“……”
卞子默无语地摘下了耳机,将平板放到了桌面上开公放。
光看开头的布景,他还猜是不是什么做木工活的视频。
毕竟院子里就摆着一套木制桌椅,配合着满地的梧桐叶,饱含深秋古韵。
结果镜头模糊了一下又对焦。
画面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中年女人,轻轻抚平衣服褶皱,凝视着镜头询问:“好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道清朗的男声:“嗯,可以开始了。”
……
可以开始了。
——是以自我介绍开始的。
“你们好。”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适应,片刻后再次开口:“你们好,我叫谢慈君。”
人的声线好像会随着年纪增长而越发厚重。
谢慈君沉默了那么多年,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习惯了稳重简洁的措辞方式。
谢慈君少女时期很爱表达,参加诗社、辩论赛,说起话来感染力比一般人都强。
但过去那么多年,在漫长的沉默中,她不知不觉就习惯了稳重简洁的措辞方式。
就像此刻坐在镜头前这样,平淡而沉着地介绍自己的名姓、家乡、母校,出类拔萃的成长史,和二十来岁时,急转直下的人生。
这让卞子默下意识去确认了一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号。
后来又觉得,哪怕是四月一号,也不会有人开这种玩笑。
对于自己被拐卖的过程,谢慈君讲得不多,用一笔带过的方式,尽量不因为自己记忆的模糊而误导观众。
但后来提到的一些经历,还是让人窥见了其中的沉重。
“最开始语言是不通的,有几年的时间都没办法和周围交流,所以也无从求助。不过事后回想,当时的处境下,不求助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那个年代农村没有那么富足,温饱尚且是需要努力的事情,再加上当时生命确实不由自己所把控,必须得学习一些生存技能……”
“当然,人在痛苦里熬久了就会麻木,麻木了反而没有那么痛苦。所以习惯几年后,对于活着这件事,好像就变成本能一样,都忘记去思考为什么……”
“这样是不太好的。”
卞子默已经呆掉了。
不光是他,旁边泡脚的穰岑也是完全怔愣的状态,指着手机:“游略、游略他妈……”
粉丝们比起她对游略更熟悉,所以总是称呼她为游妈。
可是游略他妈对于成为“游略他妈”这件事,曾经也非常绝望。
“你的生育权不在你手里,但你仅剩的价值又只有生育,我想这是最痛苦的,因为会让你怀疑你作为人的本质。现在去想,其实当初真正支撑我的是仇恨,而并非生育出来的血脉。”
“我跟游略现在处得还可以,是因为双方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并不想因此而去美化这件事,但凡有一点选择权,我都不会做出这个选择。但凡游略有一点选择权,他都不想这样被选择。”
“所以重视并珍惜自己所有的选择权,我想这很重要。”
……
谢慈君的稿子写得很长很长。
但拍成视频后,其实也就不到五分钟,除了简单自述过往的人生经历,更多的反而是她的自省和感悟。
只是她并没有以说教的方式去表达,而仅仅在舒适地分享。
视频的最后,有半分钟游略的独白,以旁观者的视角去介绍母亲如今的生活状态。
“在老山村的日子里,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她也不喜欢被人叫名字。时隔多年她重新成为了谢慈君,我希望未来她也永远就做谢慈君,而不需要任何代称。”
所以也就是在这个视频发出去的几分钟内,[老村田哥]改名为[谢慈君]。
正式移交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