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一定是梦,对吧?”
直到被枷锁套在脖子上,又被一盆凉水泼在脑袋上,老铁匠仍旧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又或者说,这一切必须都是梦,也只能都是梦。
不然的话……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老铁匠甚至都有些不敢回忆,自己刚刚到底做下了什么事情。
地上倒着足足三十六具尸体,他们是本地有名的巨鲨帮,一直以来都控制着剑阁的勾栏,做些逼良为娼的勾当——像这种雄踞地方的强人,老铁匠以前甚至都不敢与其照面,别说什么巨鲨帮了,哪怕是巨鲨帮底下一个没入帮的小混混,都足以令他焦头烂额。
换句话来说,以他那点微薄的身份地位,甚至连这巨鲨帮,都没资格认识。
事实上直到刚才,老铁匠都没认出这巨鲨帮的几位当家,那个时候的他还沉浸在一夫当关的爽快之中——以往的时候,老铁匠还一度好奇过,那些所谓的煞气入脑之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真就半点骨气都没有,怎么拿着把刀就要杀人了呢?
可就在亲身体会过之后,他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以一己之力面对诸多强人,凭三尺剑横扫眼前的一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爽利!
一剑在手,还有什么能挡得住他!还有什么能阻挡得了!
也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之下,那个时候的他挥起剑来愈发地爽利了,反正这应该就是一场梦,现实里的他在面对这些强人的时候,或许还需要唯唯诺诺,但梦里的他大可以无所顾忌,大杀四方!
“杀!”
在斩杀了那些挟刀带剑的凶煞汉子之后,老铁匠还嫌不过瘾,正巧一群差役又抡着绳圈锁链,隔着十余步就对着他套了过来。
“来得好!”
老铁匠正觉得杀得还不够多,眼下又来了新对手,这可不是给他送菜来了?
他的剑,也未尝不利!
于是这老铁匠三步并作两步,宝剑一挺,就要将那個距离自己最近的衙役先捅个对穿。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无往不利的宝剑,自己停下了。
宝剑停在了半空,这把老铁匠吓了一跳,面对着染血的宝剑,衙役们也吓了一跳——然而老铁匠和差役们是停下了,可抛在半空中的绳套和锁链可不会停下。
于是老铁匠登时就被捆了个结实,紧接着便是几条水火棍轮番打下来。
大棍子打在身上,那是钻心的疼,老铁匠甚至感觉,自己怕不是已经被打断了好几根骨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老铁匠才知道。
这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莫名其妙就冲进了巨鲨帮的地盘,莫名其妙就拿起了自己的宝剑,莫名其妙就把这巨鲨帮上下杀了个干净,甚至还差点杀了问询赶来的官差衙役。
“我这,我这都是做了什么?”
老铁匠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从小到大,这种事他别说见过了,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然而他这边迷糊,那些差役们可不迷糊,为了防止这老铁匠再次暴起伤人,差役们第一时间下了这老铁匠手中的宝剑,紧接着便把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老铁匠的脖子上,彻底限制住了这老铁匠的反抗能力。
直到确认这老铁匠动不了手了,差役们才拎了桶凉水过来,泼在了老铁匠的脑袋上。
“清醒了吗?”
为首的差役凑过来,探手扒着老铁匠的眼皮。
“问你话呢!”
“……”
老铁匠一言不发。
又或者说,此刻的他已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这一定是梦吧,一定是梦。
不然他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呢?
但事实证明,他的遭遇只会更加惨淡,没等老铁匠这边说些什么,那为首的衙役便大手一挥,紧接着他便被差人们关进了牢里。
铁门铁窗铁锁链,封死了他所有逃跑的可能,或许是为了防止他越狱,又或者是单纯忘了,这些差役们甚至连个窝头都不给他拿一个,硬生生饿了他两天两夜。
老铁匠都一把年纪了,又哪里扛得住这种境遇,再加上本就因为这突发情况心惊胆战,很快便虚弱得不成样子。
夜晚的地牢阴冷潮湿,牢里也没个被褥,老铁匠只能抱起墙角的稻草,勉强安慰自己,这算是有点铺盖。
“早知道,早知道……”
看着铁窗外面的月亮,老铁匠不禁哀叹一声。
早知道会落得如此境地,即便在梦里,他也绝不会逞这个英雄!
什么一夫当关,什么仗剑杀人,那都是说给年轻人听的,到了他这把年纪,早就该知道,这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路子——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今天能拎着把剑就杀七个宰八个,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更厉害的高手一剑给宰了?
“宰了……”
想到这里,老铁匠愈发地惶恐了。
很显然,他眼下就是要被宰了,三十六条人命背在身上,他又怎么可能活的了?
这不禁让老铁匠将怀中的稻草抱得更紧了些,眼下也就只有这点虚假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