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春运高峰期,路上不怎么堵,晚上五点多就到家了。
王琼淑已经在胡同口转了几圈,看到周粥下车,忙地迎上来,捧着周粥的脸左看右看,心疼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周粥笑着说她在减肥,气得王琼淑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家家的,有点肉才好看,可不许弄那种什么节食减肥,再把身体折腾坏了。
周粥搂着她往家走,“那我在家这几天使劲吃,争取把减掉的全都给补回来。”
王琼淑这才高兴了,“可不,我一定得给你补回来,走,快回家,饭我都做好了,全是你爱吃的。”
王琼淑个头不高,快八十的人了,头发还几乎是全黑的,脸上也没什么皱纹,精神气都能胜过好多年轻人。
她老伴死得早,一个人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好在孩子们全都有出息,老大是高中老师,在市里安了家,老二老三在县城里做建材生意,这两年也越来越红火,三个儿子都想把老母亲接到城里享福,但王琼淑哪儿都不去,她不喜欢城里,房子再大也憋屈,哪儿都不如村里这天高地广的待得舒坦,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周粥也觉得家里的空气不一样,她一回到家就觉得感冒好了,也不发烧了,胃口也上来了,连着吃了两碗饭,把王琼淑笑得合不拢嘴。
王琼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但她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孙子辈也全都是淘气的男孩儿,在王琼淑这儿,周粥比亲孙女还要亲。
吃完饭,一老一少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聊天,周粥本想多陪姨姥聊一会儿,但她太困了,不知怎么的,就倚着沙发睡了过去。
王琼淑怜爱地轻抚着周粥的头发,抚过耳后时,王琼淑的手停了下来,眼睛一亮,她现在是老了,可也是从年轻情热的时候走过来的,哪儿能看不出周粥头发掩着的后颈上堆叠着的红痕是什么,这丫头怕是谈了男朋友了。
不过周粥不主动提,王琼淑也不会问,现在的年轻人跟他们那会儿还不一样,谈恋爱都需要空间,大人不能干涉太多,她拍拍周粥的肩膀,柔声道,“粥宝,别在这儿睡了,回屋里睡。”
周粥迷迷糊糊地醒来,蹭着王琼淑的肩膀撒娇,“姥,对不起啊,我昨晚没怎么睡好,今天有点儿困,等明天再陪您好好聊。”
王琼淑笑,“傻闺女,道什么歉,快去睡了,你在家这么多天,什么时候不能聊。”
王琼淑家十间青砖大瓦房,是前两年三个儿子出钱重新盖的,装修房子时,王琼淑特意给周粥留了一间,每次周粥回来,王琼淑都要留她在这儿住两晚。
周粥迷瞪着回了屋,姨姥亲手做的被子暖和又舒服,她沾床就睡了过去。
吴妈焦急地等到后半夜,看时间飞机应该落地了,给儿子吴杭打过电话去,吴杭又转给苏柏熠,吴妈觉得自己没把苏柏熠交待的事情办好,很内疚,“你不是让我熬些梨水吗,家里没有梨,我就去了趟超市,等我回来,人已经走了。”
苏柏熠嗓音沙哑,“好,吴妈,我知道了。”
他把手机递回给吴杭,拿出另一只手机,上面只有祁少臣和顾靖川的几个未接来电,他划到最下面一个号码,停了一会儿,最后又摁灭屏幕,仰靠到椅背上,捏捏发胀的眉心。
白思辰在旁边说风凉话,“看吧,谁让你非要把我送回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惩罚你,让你又感冒又发烧。”
苏柏熠睨她一眼,白思辰不服气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她又凑过来,仔细看他,“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柏熠闭目养神,懒得理她。
白思辰晃着他的胳膊娇声问,“哥,你这次要在这边呆多久?”
苏柏熠被她晃得不耐烦,“陪你过完年。”
白思辰欢呼,“哥,你最好了!”
周粥过年这几天,除了陪姨姥,就是回隔壁收拾房子,房子已经装完了,她订的家具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家具归置好,大门前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又在院子里放了几鞭炮,冷清的家里重新燃起了烟火气。
除夕夜,在姨姥家吃完年夜饭,周粥回了自己家,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着天上的星星,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才回屋,枕着妈妈的枕头,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又一年过去了,她很好,以后还会越来越好,因为妈妈在天上保佑着她呢。
周粥初四回的北城,转天就出差了,去的德国,茂时国内外的展都做,二月初周粥在欧洲连着有两场展,德国的展会结束之后,她又去了法国,白天要在展会现场跑,晚上回到酒店还要对接国内的工作,一天下来,能睡上四五个小时就算不错了。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她这一阵儿都没怎么做过噩梦,偶尔一两次的梦里,出现的只有沉沉的喘息声,还有那双幽深的眸子,周粥努力不让自己陷入有关那晚的任何回想里,但是一些画面总在夜深人静时闯入她的大脑。
她只能让自己更忙一些。
柯晓禹也忙,自从年后开始上班,他晚上十点以前就没出过公司,周六日也要陪着老板到公司加班,吴杭坐在柯晓禹的办公桌上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神神秘秘道,“你不觉得三哥最近有些反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