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急促的风声过后,一团灰白色的影子飞扑到了窗前,扑棱着翅膀的大鸟几乎能占满整个窗口巨大头颅和脖颈,狠狠地撞在了窗户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十字窗棂格外坚固,凸出的十字架不仅挡住了大鸟的撞击,还让这扇看似脆弱的窗户牢牢地挺住,几乎挤扁了大鸟的脑袋。
“呜呜——”
看着窗口玻璃上被压扁成方形的鸟头和四处飞散的羽毛,希雅有点懵。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幕,而这只灰白色的大鸟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又大又圆,水润润地望着她,发出呜呜的叫声,仿佛在哭泣一般,就连脑袋上一对竖起的翎毛,都被撞得歪歪斜斜地耷拉着。
金黄色的鸟喙和爪子不屈不挠地敲打在窗户上,每敲一次,窗上的十字架都跟着晃一晃,却始终坚固不破。
直到鸟喙上流出殷红的鲜血,鸟爪前段锋利的指甲也断裂开来,希雅终于忍不住冲它挥手摇头。
“别敲了,快走!”
“呜——”方头方脑的大鸟露出委屈和不舍的眼神,却在下一次攻击中鸟爪彻底断裂,抓不住窗框,终于在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从窗口掉落下去,坠进无边的黑夜中。
它有翅膀,应该不会摔死……希雅安慰着自己,努力探头试图从窗口向外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吱呀——”身后的房门传来一声滞涩的响动,希雅回头望去,看到两个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从门缝里钻进来,其中一个进门就朝着她跪了下来,匍匐在她的面前,差点抱住她的脚。
“希雅小姐!我们来救你了!”
希雅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跪下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腰身肥硕,将衣裙撑得鼓鼓囊囊的,一头亚麻色的卷发包裹在暗红色的头巾里,原本白色的围裙已经被油污染成了斑驳的暗黄色,浑浊的黄褐色眼珠里,盈满泪水,抬头望向她时,两行眼泪滑落到脸庞上,泛着一层油光。
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个同希雅一般年纪的少女,小麦色的肌肤哪怕捂了一个夏天不出门也没能变白几分,此时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在烛火映照下惨白僵硬,像是罩上了一个假面具,连带着表情都变得冰冷死板,唯独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炙热的光,仿佛信徒一样望着希雅。
是威斯特城堡的厨娘玛丽和她的女儿,原来希雅的贴身女仆之一。
希雅轻呵一声,“原来是玛丽大婶和辛蒂啊,你们——打算怎么救我?就不怕放走了我,王室使者和教会降罪于你们吗?”
“不怕!”玛丽大婶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赌咒发誓:“我们一家都是老伯爵救下的,要是没有威斯特伯爵,就没有我们。就算为伯爵和小姐去死,都是我们的荣幸……”
“为我去死?”
希雅的眼神落在辛蒂身上,她浑身上下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她的个子不高,比希雅矮了大半个头穿着这件斗篷就不得不拖在地上一大截,导致最下角银丝线绣成的雪鹰标记上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色。
辛蒂点点头,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愿……愿替你……接受……接受审判……”
她深吸了口气,解开斗篷递给希雅,“换上——”
希雅看到她斗篷下穿着的,是自己去年做的新裙子,只是刚做好从王都送回来时,同时传来了威斯特伯爵的死讯,她也就没心思再讲究穿着打扮参加什么宴会舞会的了,搁置到现在,才算第一次看到它上身的效果。
那是一条纯白色的宫廷礼服裙,从胸口到腰间镶嵌着细密的碎钻,鲸骨制成的腰撑不仅将腰部勒得不盈一握,还能支撑起胸部的丰盈处,下面是用东方远航运回的白色锦缎制成的伞状裙摆,上面用银丝织绣的暗纹哪怕在烛光下,依然熠熠生辉,丝毫不亚于钻石的光彩。
这是老威斯特伯爵为她十六岁生日礼特地请王都的宫廷裁缝定制的礼服裙,她一次也没穿过。
辛蒂的身形有些随玛丽大婶,虽然未成年之前还没来得及发福,却也将这条裙子撑得快要变形,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的样子。
难怪她说话都开始结巴。
希雅笑了笑,“是替我接受审判呢,还是替我选择——”
“辛蒂,你会选择嫁给王子,还是成为教会圣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