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工整问题后的回答,仅仅是一个“非”字,却让姜翘感受到,太子还是可以沟通的。 思索了一下,姜翘又写:既如此,昨日的酸汤肥牛、鱼香肉丝、糖醋里脊,是有哪里不合殿下的口味呢? 澹台勉闻自己也搞不懂,于是提起笔来,犹豫着写下“难说”二字。 他很想讲出自己的不适,但文字不易描述,更何况他并不清楚自己的不适是否是因为那些菜。 真的很烦,明明庖厨只要做他喜欢的那几样就好,刨根问底作甚? 姜翘写字是蹲身的,这样拉低了自己的视线高度,避免太子不舒服,同时也更容易观察到他的表情。 她趁着太子还残余些许耐心,又在纸上写道:殿下是觉得口感不好?还是食材用料不妥?亦或者是用过之后有哪里不适? 澹台勉闻没有接笔,而是细细回想自己的感受,最后迟疑地点了点最后一个问句。 歪打正着,姜翘的思路竟是正确的——太子极有可能是对醋过敏。 大抵是这个时代没有过敏的说法,亦或者是太子的症状不在体表,他又不懂得如何描述,所以至今没有被人重视罢! 想到这里,姜翘继续提问,一点一点引导着太子写下身体不适的症状,最后又把他认为自己吃了会不适的食物也盘问了一番。 花费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确信,太子对果酸不过敏,但是对发酵得来的酸——比如酸菜、醋、酸奶等,均有不同程度的过敏,食用过后,会觉得口腔里发紧,肚子里也泛酸泛痛。 这样的症状,姜翘也没见过。 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并且也不是立刻发作得很严重的过敏,太子最终能够说明白,也是他多次对比,才隐隐察觉出自己不能吃什么。 天色渐晚,太子还有课业要完成,姜翘更多的疑问,最终也没有机会问出,便只好先行离开。 周遭的人少了一些,澹台勉闻觉得自在,匆忙去做功课。 若是往常,非要他写字,还敢耽误他的时间的人,他理都不想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庖厨提问时不开口,而是写字,很大程度上取悦了他。 所有人都在说话,所有人都很聒噪,他厌烦这种与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当两个人用同一支笔,在同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时,他觉得自己并非异类。 能够搞懂自己不能吃什么,也算是意外之喜。从前澹台勉闻并非有意为难他人,他的确说不清,于是这便更加突出那庖厨的出众。 意乱如麻地完成课业,澹台勉闻又取了空白的纸来,写字问应久瞻:她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应久瞻下意识想要开口作答,却忽地想起姜翘的所作所为,于是跟在太子的字后面写道:她名为姜翘。 破天荒地,澹台勉闻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原来不当异类是这样的滋味儿。 他应当好好感谢姜翘才是。 思及此处,他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又写道:我见她手上有疮,你快快择合适的东西送去,作为谢礼!翌日我要见阿耶,再让阿耶赏赐她! 应久瞻连连点头,鬼使神差地,竟没有答话,而是画了一个笑脸,用以表达他的赞同。 于是次日一早,应久瞻便亲自带上各式香膏与赏钱来到典膳局。 姜翘谢过后,又听应久瞻说:“今儿暮食无需准备了,殿下进宫见圣人去,再者,忌口一事也需由尚药局奉御再瞧瞧。” 如此,姜翘便吃了一颗定心丸。 太子态度转变,又肯进宫,说明姜翘真的查明了他的忌口,无需再担心十日的生命倒计时了。 隔日,尚咸伏神采奕奕地来典膳局报喜:“姜主膳,您是有福气的!昨儿太子殿下又见了尚药局奉御,验明了您所说的话,圣人得知后非常欢喜,特命奴前来给您送赏钱呢!” 姜翘放下手头的活,略一歪头,笑道:“辛苦尚给使走一遭,先吃茶罢!” 她把才准备用来入菜的花茶取了一杯,双手奉上,心中却不禁骂起来:哪里来的烂福气?先有性命之忧,再费尽心思苟活,也算得上福气?谁稀罕这福气谁沾去吧! 尚咸伏并未觉得自己说得不妥,赞了几句这好花茶,才又说:“圣人关爱太子殿下,还让奴转达,往后殿下的三餐皆可无需循规蹈矩,殿下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 姜翘却问:“这怕是不妥吧?殿下除开忌口,很大部分是吃不得冷掉的食物,即便满桌子菜都是殿下喜欢的,还不是选择受限?” 尚咸伏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姜主膳说得不对,若是东宫内可开火,还用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