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济之开着戴怡欣那辆老式跑车风驰电掣般驶离。
“母亲腿脚不好摔下楼梯,现在正在医院,我得赶过去。”
走之前他对她说。
见他一向持重的脸难得露出急色,想来宋夫人是伤得不轻。
戴怡欣忙追问。
“要不要我陪你去。”
“于情于理,我是她未过门的儿媳,不去看看,不太合理。”
宋济之双手握住她肩膀,在此时此刻,他还不忘宽慰她心。
“现在太晚,不是见面时候,待母亲脱离危险,我再带你回去见她。”
“我现在不在她跟前,不清楚事情严重程度,如果你在我身旁,我会无暇顾你。”
戴怡欣很知趣地没有强求着要跟他走。
他处处为她着想,她又怎会听不出。平白无故在那里碍手碍脚,她也做不出这种事。她亦体谅他。
“那你开我的车子去,你的车不是停在别处吗?”
“我去给你拿钥匙。”
她蹬蹬跑上楼,急促的脚步声越响越远,紧接着咚咚跑下来,将车钥匙递给他。
她因奔跑而疲累,大喘粗气。额头上有露水似的细密汗珠,动一下就滴汗,正说明她以前很少这样强烈行动过。
宋济之谢过。
“明天我开会给你。”
戴怡欣说。
“和我何故客气。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安定的笑了。
轻轻附和。
“对啊,你看我都忘了。”
车子驶出去那一片住宅区一阵以后,他口袋里的电话再次响来。
宋济之单手扶着轮盘,从衣兜里拿出了电话接通。
安俞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
“宋先生,您刚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危险?什么怎么样?”
宋济之徐徐转动方向盘转了一个弯。
他牵动嘴角,轻蔑一笑。
“反正有这样的事情,你来电及时,我正愁没法脱身。”
“找我有什么事。”
作为秘书的职责让安俞实相的没有继续追问,她顿了一下,思绪重新接回方才打电话时的思想轨迹上,她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
“我查了最近的航班,蒋立民回国了。”
这蒋立民在内被人以数项罪名提告还在审理阶段,在外处理儿子丧事提防着被蒋丽莎寻仇。现在居然敢跑回来。胆子还真是大。
宋济之说。
“回来就回来,不是大事。”
“反正我们和蒋氏制药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安俞不放心道。
“那蒋小姐那一边,需要我知会吗?”
“因为这是一早您交代我办的事情。”
宋济之笑言。
“你都知道的事情她岂会不知道,现在不需要管她的事情了。”
安俞会意。
“好的,我清楚了。”
她作结。
“我没有别的事情,祝您生活愉快。”
宋济之说。
“你亦是。”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往副驾驶一扔。双手重新把握住方向盘,开进前方的黑暗里。
抱着双膝蹲坐在地板上,戴妮娜的后背贴靠着微型城堡下的操作台,感受着它冰冷而坚硬的抵触,这让她想起宋济之的手,抵在她背后,是冷的,宽大的,牢牢将她掌控,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之下。
她将脸埋进双膝之间。
觉得背靠着的不是物品而是一株大树,参天大树巍峨不倒,枝叶不断繁衍扩大,生出一些繁盛的绿荫来将她遮蔽。
而她就这样坐着就好,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她不想回到客厅。
李自豪的脸时不时就会出现。她总觉得他没有死,没有消失,就躲在哪个缝隙里,躲在哪一扇未闭的门窗之后,会像那天一样出现,会用拳头挥她面门,扯碎她的衣服,将她拖到沙发上掐死。
窒息的感觉。
她不信鬼神,更不相信因果报应,可是她仍害怕外面世界,尤其是在夜晚。
她把那枚纽扣从挎包里拿出来,用手指去摩挲它圆润闪光的形体,在她的手指之间,那枚纽扣仿佛也有了生命一般,像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寄托。
人都有放弃自我意识成为物的倾向。
她偶尔也会的,不这样做人就活不下去了。宋济之短短几个月中干的事情就颠覆了她数十年所养成的那种价值观,她秉持的价值与梦想。一切都被推翻了。精神基柱被撼动,说毫无感觉那是假的。
贺海荣说。
“我上岸呢,你呢。”
他其实是想说。
“继续在浪涛里沉浮以为自己是水手可以卖力往前游,可这只是溺水者的美梦,白白被人当成了替死鬼。”
贺海荣凭什么要那样想她。
这种时候还不忘劝坏女人从良,他还真是个“善人。”
现在怎么走?
宋济之手握她杀人证据,轻而易举就能送她进大牢,她连新闻都不敢去看,哪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她比谁都要紧张。
高墙背后的岁月是孤寂的,光是想想,都称得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