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济之这番模样,戴建国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几乎是一声惊呼。
“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妮娜。”
“宋济之,为了得到她,你甚至不惜牺牲他人性命!”
宋济之表情放松,嗓音愉悦。
“话要说清楚,戴建国先生,那场车祸只是意外,你应该很清楚。”
他刻意加重了后一句的语气。
“一场意外并不存在加害者与受害者。”
“你大哥只是命不好,偏要在阴雨天开车出去,因为车轮打滑撞到了什么,所以死掉了。”
宋济之突然笑了出来。
他伸出手掌拍了拍戴建国肩膀。
“老戴,是我赏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当初和我做出交易的那个你,可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他话锋一转。
“所以说,我还能信任你吗?”
他的唇角露出不经意的弯钩。
戴建国唯唯诺诺。他知道这是在威胁自己。此刻的正义又能如何?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人还要继续生活。
“是我越界,宋先生。”
“我戴某全家妻小皆仰仗您慷慨相助,我必定为宋先生马首是瞻。”
“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办到。”
宋济之说。
“这不就对了。”
“要我说,刚才的所作所为还真的不像你。”
戴建国道。
“妮娜可否知道真相?”
“如果她知道是我......”
宋济之打断他。
“她只当自己被父母抛弃,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你应该庆幸,她并不知道是自己的父亲与母亲联合搞出了这一手。”
“王一贤也参与其中?”
宋济之感到有些好笑。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老婆和你能有什么不同?”
“一个盼着女儿早死不要给自己拖后腿。另一个想要消除掉自己造下的错误重新开始。”
宋济之将球放置在球座之上。他摆好击打的动作。
“至于我,我不过是替你们捡了烂摊子。”
随着他话音落地,那颗球也被他用力击打出去。
“所以说,你们还有什么值得埋怨的呢?”
戴妮娜闭上眼睛,身体顺着浴缸的坡度往下滑去,温热的流水很快淹没了她的头颅。
她闭气、凝神,坚持了数十秒之后猛然探出头来,肺内重新灌入新鲜空气,她大口喘气,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氧气。
潜水能够让她集中注意力而忽视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东西。
怀疑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她深知自己无法欺骗自己。
她回想起曾经和宋济之在一起的那些片段。
那天早晨他做早餐时划伤了手指,她睡的真的有那样深?早餐的香气唤醒她,她却没有听见任何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在酒店里意外离开的宋济之,那天晚上他去了哪里?他接到电话去码头的那一天与唐四死亡的时间多么相近。
她的大脑里飞快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那些生活中的偶一发生的极寻常的经历在她此时的不断复盘和拼凑之中渐渐连成一条完整的束带。
把那些令人怀疑的东西都扔进一个箩筐里,她惊讶地发现它们彼此之间存在着一种隐藏的联系。
“你想要我?”
那时候他对她说。
她从浴缸里猛然站起。
抱着双臂环顾四周,在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他一直都在监视她。远远超出她曾认为的在她手机里装定位软件这样的程度。
那场车祸里,那个黑衣人口中的宋先生难道真的就是宋万起?
她被绑架的那一天,宋万起是在给宋济之打电话的。
宋万起对她说。
“宋济之的秘密?你这小贱人要真能有他秘密,你可不会是现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赖皮模样。他的秘密?犯不着你来告诉我。”
他的秘密?
她捡起地上的浴巾裹在身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走出浴室,几乎是小跑着往衣橱的方向走去。
拉开柜门,宋济之的衣服已经从行李箱取出并且挂好。她找到了那晚穿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
她先是翻了外套的两个口袋,一无所获。接着她将手伸进去,试探性的摸着内衬中的口袋。仍旧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在家里?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usb真的是被他指使抢走的话,他不会放心让别人去处理掉这样的证据。
他刚从美国回来,不会放在行李里让人经手,那么只会带在身上,若是要带在身边,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冷不丁自她身后响起。
她收回手,佯装镇静地转过身去。
“你没看见吗?找件衣服穿。”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浴巾十分随意地裹在身上,衣角胡乱扎在胸前。
她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惶之色。
戴妮娜知道,这种时候越要理直气壮才越能摆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