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陛下,臣乃太医令,自当是身先士卒,为太医府的诸位做个表率。何况,”穿着一身靛青色织锦长袍的青年太医,瞥了眼秦岳,说道,“何况褚邑公主乃陛下亲生阿姊,臣自然应倾力而为。”
胡亥并不吃他一套,冷哼道:“朕看你是居心叵测,且不要忘了阿姊与你......切莫再痴心妄想,否则的话——”话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秦岳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暗忖道,这个夏太医到底和褚邑是什么关系,为何胡亥对他如此不假辞色,这个夏太医面对胡亥这个皇帝,居然不怎么害怕。
——等等,褚邑有个前夫哥,蕨说前夫哥姓夏,然后这个青年太医叫夏子充,胡亥的反应又是这样,难不成......秦岳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连忙朝夏子充看去。
夏子充瞧着约二十五六,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上唇蓄着彼时男子流行的短髭,更衬得他更加稳重,察觉秦岳的目光后,他转头朝她看来,眼里忽然一亮:“阿岳。”
“阿什么岳!”胡亥将凭几上的错金银熏炉朝地上一扔,指着夏子充的鼻子大骂道,“夏子充你给朕记住了,阿姊与你已经和离,少来这套恶心人的做派。还有以后不准来兴乐宫,阿姊若是身体有恙,让其他太医来就是,反正你的医术也不过尔尔,要不是令父当年御前有功,哪里轮得着你当太医令。”
这话胡亥说得不留一点情面,夏子充脸上已无半点血色,朝胡亥和秦岳二人各见了一礼,然后提起地上的药奁,步履匆忙地退出了兴乐宫。
胡亥转头又去看秦岳,见她盯着夏子充离去的背影,以为她对前驸马难以忘怀,当即又开始数落夏子充的不是:“当初夏子充要尚阿姊时,朕本就不愿。那夏家仗着其父夏无且御前有功,不成想,那夏子充居然还敢惦记阿姊,求先帝赐婚。”
提起这茬,胡亥就气不打一出来,语气更加严厉了些,“若是他待阿姊好也就罢了,结果他居然敢偷偷纳妾,阿姊未有所出又如何?他夏家又不是朕,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要不是看在夏无且的份儿,朕早把夏子充拖下去五马分尸,好给阿姊解气。”
胡亥的话落入耳中,秦岳在心中一顿盘算,得出了褚邑公主与夏子充和离的前因后果:褚邑公主和夏子充当年是先帝赐婚,但可惜二人成婚数载,褚邑始终未有所出。
褚邑虽乃始皇公主,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繁衍关乎人伦,得知夏子充偷蓄婢妾后,褚邑当即与夏子充和离,于是被胡亥接回宫中,安置在了兴乐宫。
秦岳瞬间松了口气,没有子嗣便好,生不出孩子更好,倒不是她讨厌孩子,若能生个像她妹妹或者蕨那样可爱的女孩,平日逗弄着玩玩,也能打发些无聊时日。
只是也得考虑下实际情况,以秦朝的医疗水平,生孩子等同于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她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还身兼重任可不能因小失大。
“说起来,阿姊不能生育一事,皆因朕而起,若是当年朕寒冬之日,非要在兰池冰面嬉戏落入冰窟中,阿姊拼命相救,这才害得阿姊身染寒疾,有碍生育。”胡亥说这事时,心里怀了十足的愧疚。
“依朕看,和离是好事。夏子充勉强说是平头正脸,又不是宋玉那等美男子,若是阿姊喜欢,尽可开府多收些俊美的面首,阿姊喜欢哪种男子,朕替阿姊在朝中相看相看......”
一听胡亥这个不靠谱的,说起了面首之事,秦岳忽然想起以前宿舍熄了灯,她们宿舍时不时说些没有边际的浑话,比如以后发达成富婆了,包上十个八个男模,在家里给自己跳科目三,如今一朝穿成公主,居然即将实现?
想着这等美事,秦岳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殿中众人还有胡亥都往自己这边看,她收敛笑容,端正坐好,忙道:“陛下说笑了,妾暂无此意。”
胡亥好整以暇地,笑而不语。
一番攀谈下来,不知是不是受褚邑残留的记忆影响,她对胡亥这个疯批秦二世,居然生出了几丝亲近之意,胡亥眼里也染上了丝丝笑意,倒使他那张雪白雪白的脸,多了些人气儿。
常言道,女肖父子肖母,胡亥长得倒是很像记忆里的胡姬,不仅肤色雪白,眉眼间兼有几分艳丽,状若妇人,所以单看这副好皮相,就算不论其反复无常、乖张戾气的性格,赵妍倾心胡亥也算情有可原。
秦岳转瞬又一想,照这样说的话,宋珂才是赵妍2.0pro版本才对,毕竟宋珂没见过秦二世胡亥的脸,只在史书上听说过他的‘事迹’,总不能图他心狠手辣吧?
所以她宋珂到底喜欢胡亥什么呢?她似乎没有认真问过对方缘由,如果日后还能回到现代,一定要追着宋珂问个明白。
思绪翻转间,时间已至正午,合该用膳之时。
萍姑姑眼明心亮,知晓皇帝一时半会不会离去,连同胡亥伺候的内侍,早早通传至太官令。又吩咐下去,让人用膳的殿宇打扫得纤尘不染,摆上最华贵的食案凭几,亲自将龙涎香置于香炉里点燃。
香气袅袅中,持膳的宫人鱼贯而入,不发出一点声响。
在看清面前的食案上竟有十来道菜后,秦岳正暗暗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