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姌一句话,让床上正要假寐休息的慕容渊转头看过来。
小姑娘居然如此大方地给出自己最后的“卖身银”,充当他的诊金,明明之前还因那几两银子与他争执过,眼下却不见其神情有丝毫不舍。
慕容渊突然觉得,掌心受的伤,更值当了些。
老大夫看一眼那银子,却是摆手不要:“老朽说与你听就是了,几句话的事儿,用不着给银子。“
听到老人家如此说,慕容渊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失望。
有银子却不赚,真是够蠢的。
在慕容渊眼中更加蠢笨的云姌倒是有点开心,把银子重新放进荷包里,想着能省下来给暴君买些滋补的食材。
老大夫慢吞吞说了些养伤的要点,云姌一一记下,听得十分认真。
待说完将老人家送出门时,云姌发现,一楼的大堂里已经不剩几个人,那两位出身显赫的少年少女,都没了身影。
“人呢?”云姌问铁锤。
铁锤抱着手臂:“都被我骂走了。”
“骂走?子渊哥哥为救他们受了重伤,你就这么让人走了?总得向他们讨个说法吧!”云姌极不赞同地说。
熊孩子斜眼睨她一眼,满脸高深莫测:“你不懂,这都是计谋。”
“计谋?什么计谋?”云姌警惕地看着铁锤。
铁锤却不愿多说了,转身往楼上走。
云姌快步跟上:“方才那群人究竟什么来历?子渊哥哥为何要救他们?”
以暴君的性格,绝不会出手救助一群陌生人,除非对方于他有用。
能让暴君甘愿受伤出血,那还得是大用才行。
铁锤也没全部瞒着她,只回答了云姌的第一个问题:“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穿白衣裳的,是瑞王府的世子楚肃,他身边那个嘴巴特臭的,是瑞王府的郡主,叫楚明珠。“
瑞王府……云姌想起在船上曾看过的官府邸报,上面就有提到过。
瑞王是当今陛下亲弟,与陛下的昏庸无能不同,瑞王自幼聪慧,盛负贤名,只因序齿靠后,无缘皇位。
这位王爷一直都是贤王,从未表现出对皇位的觊觎之心,然而当今陛下无子,瑞王作为陛下血脉最亲近的弟弟,又培养出瑞王世子楚肃。
同样的聪敏,同样的贤明。
而当今好色淫逸,穷奢极欲,不知哪天就要得马上风驾崩。
是以,世人皆揣测,这下一任皇帝,还得落到瑞王府头上。
只有云姌知晓,这大楚王朝再过二十年必然倾覆,他家的皇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暴君救下瑞王世子兄妹,定然是要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
只是……云姌想起慕容渊躺在床上的虚弱模样,悄声嘀咕着:“也不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吧。”
前面的铁锤耳朵尖,回头看她一眼,发现云姌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色。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顿了顿,又闭上。
老大不让说的,他绝不多提一句。
养伤中的慕容渊十分安静,云姌跟着铁锤上楼时,发现暴君已经闭上眼睛,似是睡熟了。
云姌拿银子给铁锤,让他去集市上买一只老鸽,还有补血益气的红枣和当归。
“要新鲜现宰的鸽子,若是集市上买不到药材,就去药铺里抓。”云姌轻声嘱咐铁锤。
知道这是给老大跑路,铁锤听话得很,揣着银子出客栈,不到半个时辰就拎着两手东西回来。
炖汤是个耐心活,鸽子本就不大,又是给暴君单独准备的病号饭,云姌就将其整个放入锅中焯水,撇去浮沫后,将鸽肉转到小罐里,加上当归和两颗红枣。
因着不知慕容渊何时会醒,云姌便在房间里支起小炉子,汤罐放在上面,用炭火慢慢地煨。
温和药香混着鸽肉的鲜气,在房间中缓缓散开。
慕容渊就是在这样的香气中渐渐睡沉的。
一直到察觉有人触碰他的身体,慕容渊的意识才瞬间清醒,当即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片温馨平和。
天色已黑,房中点起灯烛,昏黄的光芒照亮床边一小块地方。
小姑娘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拆开他手上缠着的帕子。
看到他掌心可怖的伤痕,小脸随之一白,慕容渊还听到小姑娘倒吸一口冷气。
先前洒上的药粉被吸收大半,小姑娘用干净的白纱给他处理好伤口,重又倒上药粉。
一边倒着,还一边小声道:“不痛哦,不痛哦——痛痛马上就飞走了——”
慕容渊听了皱眉。
他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要被人哄着上药。
就算是他三岁时,也能够面不改色地为自己处理伤口了。
小姑娘将染了血的帕子收起,用白纱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
捏着白纱的手指纤纤如玉,动作却很笨拙,最后缠好的……嗯,勉强可以入眼。
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在看到她将手伸向自己腰腹处时,慕容渊及时挡住她的动作,撑着坐起身来。
“子渊哥哥,你醒了!”云姌语气惊喜。
慕容渊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的伤还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