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赴死。
说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
若是从高处观望,能发现秦军的营盘已分散成近千块,每一块小营地中都有五六名秦兵正严阵以待。
王诩伸出手摸了摸被风沙洗礼过后的粗粝脸颊,一股冷嗖嗖的凉意笼罩了他。
他抬眸望去,原来是刮起一阵风,为此处战场平添几分萧瑟。
漫天黄沙被吹散,露出如血残阳。
“他们凭什么还能再拿起武器,蝼蚁一样的废物,本座要烦死了!”天魔首领眼中满是不耐烦,它揪了揪着自己头上的大角,“不要再保留实力了,让他们再死一回。”
此令一出,原本还在后边站着看戏的天魔纷纷摩拳擦掌,推开前面的低阶天魔,大步走到了最前方。
“你们的圣人有句话,叫做蚍蜉撼树。”一位逍遥境前期的天魔大笑着走了出来,两只眼睛透过人群,直直盯着王诩。
它喃喃道:“真是可笑。”
只见天魔微微抬起手掌,而后虚压下去。
“咚!”
秦军阵中坚如铁石的大地猛地凹陷进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待到烟尘散去,在这大坑上面驻扎的数支小队已然不复存在。
“看到没,你们这些努力,没有用的,爷爷只需要挥挥手,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时,陈樊身旁走出一人。
此人一身朱红大袍,王诩认得他。
这位正是与陈樊官衔相同的利弓中郎将,胥武。
只见他微屈手指,月白色的弓身被其弯成了满月,一道赤红色怒焰呼地一下连接了指尖与弓身化作一支利箭,箭身上的火焰流转不息。
下一瞬,他的声音忽地炸响。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着!”
话音未落,搭在弓上的那支如火焰般绚丽绽放的利箭已经破空而出!
其箭,如虹!
王诩相隔甚远,只听得嗖地一声。
“咚。”
沉闷的声音响起。
这只上一秒还在嚣张的天魔轰然倒地,它的头上炸开了个足足一米宽的大洞,黑色的血液浸透大地,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一些。”胥武抖了抖朱红色大袍,扬起手中长弓,“还有谁来!”
秦兵们顿时眉开眼笑,他们用长戈的尾部重重敲在地上,发出金石一般的慷慨之音,并且在口中高呼着,“彩!彩!”
三军齐呼,天魔无言。
虎狼之师,气势大盛!
“将他们全杀了!”
天魔首领再难遏制心中暴怒,“谁给我留半分力气,一会儿老子就把谁吞了!”
此言一出,几个逍遥境天魔纷纷直扑秦军。
他们宁可死,也不想被这位吞噬。
“你们拦不住我,乖乖受死!”
天魔们看着那些等阶不高的士兵,它们喘着粗气,伸出一道道魔爪,它们欲效仿上一位的手段将这些士兵尽数灭杀。
王诩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他将高台上的数道令牌齐齐甩出。
“王上,那你的安全?”
“无妨,上阵杀敌要紧。”
于是这四位中郎将再无半点顾及,他们连带着身后校尉齐齐上前一步。
将原本将要冲进秦军大阵的天魔尽数拦住。
而低阶天魔则对一个个阵地开始了突破。
它们各种手段齐出,一时间,山上滚石不断,砸死秦兵无数,地上各种坑洞将一众秦兵埋没。
同时伴有森森魔气从中不断袭扰。
无数秦兵刚一沾上魔气便尸骨无存。
尽管它们不过是低阶天魔,但是实力远比同境界乃至低它们一境的秦军更为强大。
“长夫就在前面啊,他是你亲弟弟,你能看着他死吗!”一处小营地中,一个秦兵拉住小队长,愤怒地咆哮道。
而不远处的营地已经被天魔袭击,那名名叫长夫的年轻士兵挣扎着爬出已经是大坑的营地。
只要他们搭一把手,就能把长夫拽到自己的营地。
而身为长夫兄长的良却坚持不救。
“良,你我同乡啊,刎颈之交!汝母即吾母!你可曾记得,老夫人告诉你,一定要和长夫一同归乡,你怎能忍下心不救你的亲弟弟!”
“我记得。”良垂下眸子,手中握着的长戈更紧一分。
“那你怎能不救!”姬蘅怒喝道,说罢,他便要从土垒中钻出去救回长夫。
“回来!”良一把拉回姬蘅,大吼道:“给我背出秦律兵法第一条!”
“第一条,军令如山,誓死服从!”
姬蘅泪流满面,哽咽着背了出来。
他的目光望向还在挣扎着朝他们爬来的长夫,直到长夫被身后的魔气吞噬,化作一片虚无。
而良则看着自己弟弟消失的地方惨笑道:“很快了,咱们都要死,很快就会团聚了。”
“咱们逃吧!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家?”姬蘅看着越来越近的天魔,两条腿都在打颤。
“现在,背诵秦律兵法第二条!”良望着越来越近的天魔,急促呼吸了几下后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