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昭在古石村等了钟离许久,钟离才姗姗回来。此时天色已晚,二人商议一番便决定再休息一晚,明日回招摇山去。
是夜,月明星稀,钟离正在房内打坐,忽然察觉外面天空中雷声滚滚,心想这不应该啊,方才夜观天象,并不像是有雷雨之兆。于是推门出去,正巧秦昭也出来查看。
二人结伴御剑飞出去,在高空中,望见远处东海之上,有一处浓云翻滚,卷着风雷在高空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钟离脱口而出:“是劫云!”
秦昭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那里渡劫,我看这劫云来势不小。”
钟离见过无妄渡劫时的情景,对比之下,这渡劫之人的修为境界比无妄应该高出不少,或许是元婴期的高人,也或许是化神期的大能在此处渡劫。
二人看了看,那天劫还不知何时落下,于是便回去睡了。
次日一早,二人便告别古石村的老乡,往招摇山而去。
招摇山的桂花正开的茂盛,老远就闻得到浓郁的桂花香气。钟离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终于到家了。”
秦昭也冲她一笑:“是啊,你终于回家了。”
招摇山下,钟离摸着山门前的石碑,欢欣雀跃,走过山下的小河,不由想起了月封,不知道他如今是否已经找到合适的载体重修肉身了。她轻轻晃动手腕上的串珠,又想起无妄来,她其实很想无妄来中州,当时在龙绡宫,钟离就想说,如果能派无妄来中州寻找无明灯就好了,但终究无妄才回到龙绡宫不久,那几位长老未必肯放他出来,于是就没有提这个。钟离轻轻叹了口气。
秦昭问她:“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近乡情更怯吗?”
钟离说道:“只是很感慨,快四年了……”
“阿离!”从山上下来好几个人,当先的是个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像一朵从树上刚飘下来的桂花,乘着风一样的,跑到钟离的跟前:“师姐!你可回来了。”她一把抱住钟离,蹦蹦跳跳的。
“小阿纾……”钟离摸着她的头,“我们小阿纾也长大了!”
随后来的几人,中间的是贺棠,他拉着钟离左看右看,“你的伤全好了,我就放心了。”贺棠身旁的是柳画、魏晟、王成文、廖存全等几个师弟。都是钟万良的亲传弟子。几人都叫钟离师姐,钟离一一应了,看大家都很有长进,不由觉得十分欣慰。
钟离说道:“劳师兄挂念,我真好了,这你还不信吗!”
贺棠道:“说是那么说,没有亲眼看见,总归不放心。”
柳画说道:“可不是不放心,大师兄天天念叨呢。”
贺棠摆摆手说道:“回来就好,快快上山,咱们回家说话。”
众人一起回去朱雀宫。
这朱雀宫位于招摇山的山腰处,有三殿五院,宫外丛林蓊郁,翠霭掩映。殿堂之间,各有庭院,宫内宫外,瑞草奇花,桂木成林,松竹繁茂。当先的是正阳殿,乃是朱雀宫的山门,面阔五间,进深四椽。其后是祝融殿,供奉着火神祝融的神位,乃是朱雀宫弟子日常炼器之所在,主殿面阔五间,进深九椽,单檐歇山顶,四檐斗拱五踩,壁上悬龙塑凤,殿顶琉璃方心,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是燃着经年不灭的南明离火的三足青铜鼎。再往后是老君殿,供奉的是太上老君,面宽三间,六檩卷棚,前有抱厦,斗拱五踩,两侧偏殿中藏有朱雀宫炼器秘籍心法等,众弟子日常修行皆在老君殿中。最后面是元明殿,十分小巧精致,是朱雀宫宫主钟万良及夫人的居所。其余宫室院落,分别在中轴三殿两侧,朱雀宫众弟子各有屋舍,比之从前钟万良李婉晴还在的时候,屋舍更为富余。
钟离随着众人走进朱雀宫中,原来祝融殿前面的青铜鼎已经复位,被烧毁的宫室也已经修复好了。钟离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朱雀宫,霎时间就红了眼眶:“辛苦诸位师兄弟了……”
众人心里也不好受,都想起了几年前的大火,自从钟万良失踪李婉晴身死之后,朱雀宫便仅剩下一个元婴高手,就是大师兄贺棠。从前接下的仙门百家炼器的活计,也因着钟万良不在,全都落在了贺棠身上,更有那势利的门派,趁着朱雀宫没落便趁火打劫,借机索要赔偿。此中困难,诉之不尽。
贺棠拍拍钟离,一派云淡风轻:“好在都过去了。”
钟离回来之后,略作休整,就去祭拜李婉晴。
后山坟头林立,皆是当年战死的朱雀宫弟子。香烛闪着火星,黄纸漫天飞舞,钟离跪在李婉晴的墓前,“阿娘,女儿回来了……”当此之时,钟离才真切的感到她的阿娘真的已经不在了。手掌下是冰冷的石碑,“李婉晴之墓”几个朱红的大字,仿佛一把利刃,扎进钟离的心口,她的神情木然,内心空洞,三年间的一切都如梦似幻。钟离倚着墓碑,像是要感受阿娘最后的温暖,她的头轻轻蹭了蹭墓碑,“阿娘……阿离好想你……”
贺棠默默的烧着纸钱,他不忍心打扰钟离,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直到日落西山,霜染层林,纸钱的灰烬也终于冷透,钟离缓缓的站起身来。拖着僵硬的双腿离开:“回去吧,师兄……”
二人一路无话,贺棠深深叹息一声。
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