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我?什么意思。”钟离忍不住好奇,预知未来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此乃天机。”应蝉摇摇头,不准备多做解,却另起了一个话头,“你可知此间有多少冤魂?”
钟离看了看四周散落的尸骸,新鲜的、腐朽的、枯白的、沾着褐色的泥,此时天色渐晚,林间的白雾愈深,流水般缠绕着这些尸骨,无声的诉说着不甘和怨恨。
“总有三四十之多吧。”
“只多不少。”应蝉向前走了两步,“如今这里共有四十九个冤魂。”
钟离思索着。
“在地底深处,在差互峰西崖下,还有更多的尸骨。”
钟离不由屏住了呼吸,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应蝉继续说道:“六十多年前,应吾师弟偶然间发现了这里,这是个丑闻,他悄悄向宗主禀明了,可是宗主将此事按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宗主不许大家外传。应吾师弟无法,只能将这些冤魂超度。此后每隔几年,他便来这里收敛尸骨,超度亡魂。只可惜鬼魂易度,怨气难消。”
钟离想起那个清癯的身影,这位长老总是苦着一张脸。心想还是有人可怜这些枉死的女子的,心里的怒气不由淡了几分。
“看来应吾长老最近没有来了,”钟离道。
“是我不让他来了。”
“怎么?”
“我之前说,你是一个契机。你来了,他就不用再来了。”
“什么意思?”钟离直觉应蝉定有大谋划。
“你是个有情有义,嫉恶如仇的好孩子。南珠和你要好,她枉死在这里,你一定会想替她讨个公道。”
“即便是我和她素昧平生,只要叫我遇见这种事,我也要管上一管,替这些可怜的女子问一问究竟是不是苍天有眼,是不是善恶终有报。你也不用夸我,也不用激我,有话直说便是。”钟离听着应蝉的话就来气。不知道这个老和尚心里到底有几个弯弯绕绕,但肯定是要下个套好让她钻的。
应蝉淡淡一笑,“不是夸你,贫僧实话而已。但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这里恰好有一卷乱魂曲送给你。”
钟离狐疑的看着应蝉法师。
应蝉法师又解释道:“当初之所以要安排你进舞乐宫,一是因为我听闻你们琼芳阁都善音律,你去了必能胜任。二是因为这乱魂曲,是我佛门禁曲,必须以飞天策的心法才能驱动。你好好参详,六个月之后,就是元真伏法之日。”
钟离坐在榻上,她的左手拿着一卷竹简,是应蝉要她在中秋宣法之时弹奏的乱魂曲,钟离看了一眼,曲调诡谲生涩。
看来应蝉法师和应吾长老都准备除掉元真,他说时机到了,这个时机指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南珠的死?乱魂曲能招来槐树林的四十九个冤魂,可是就凭这些生前孱弱的普通人的冤魂,又能对元真造成什么伤害?
钟离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应蝉法师说元真早生心魔,莫非是要凭借这些冤魂,引元真入魔?这样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除掉的元真,宗主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偏袒他。
真的是这样吗?钟离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槐树林中,月上中天,应蝉依然没有走,他的瘸腿的徒弟站在他身侧,低声问道:“师傅,阵布好了,时辰到了吧。”
应蝉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元觉,拿过来。”
元觉一脚高一脚低的慢慢走过去,捡起一颗残缺的头骨,上面有红褐色凝结的血迹。“师傅,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再费心去取了。”
应蝉道:“依天行事,果然总会顺遂些。”
说罢从袖中捏出一张符纸,掷向空中,双手结印,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空中飘飘摇摇的符纸中,那符纸抖了抖,倏的化为灰烬,混着朱砂的红色的符文脱离了符纸,一时间红光大盛,在月光下缠绕着缓慢的凝成一颗圆珠,又扭曲着散发出一丝丝的细小的线,蜿蜒着像四周伸长,在招揽着什么,在诱惑着什么。
应蝉和元觉,一个在面无表情的作法,一个在新奇的观察,二人的脸在这血一样的红光下,显得有些可怖。
林中的白雾受到吸引一般的迅速向这里汇聚,卷着飓风一样拔地而起,裹着那颗不安的躁动的红色圆珠,渐渐的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漂浮在白雾中,昂着头,顶着一张没有面目的脸。
“元觉。”应蝉招呼道。
元觉知道快成了,于是取出一滴血来,是来自无妄的血。血珠迅速的汇入那女子的体内,那张没有面目的脸上,长出了眼睛和嘴来,她咧着嘴,是来自地狱的嘲讽,她睁开眼,是黑黢黢的连通着痛苦和怨恨的无底洞。
应蝉低声念道:“魂在六道,十方孤鬼。生囿悲苦,死难所归。无明之心,放荡三业。众生之业,可彰圣道。滴血聚灵,四十有九。以邪召邪,神明处惩。”
此血咒刚刚诵完,那渐渐有了面目的女子便张牙舞爪的嘶吼开来。
“师傅!”元觉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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