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能够承受住炁气加持的百炼钢刀,却在此时出现一道细碎的裂纹。
刀身向前一尺,裂纹便蔓延一分。
三丈之后,刀身之上密密麻麻的裂缝已如蛛网。
宛若这能工巧匠呕心沥血烧制出来,一件脱俗雅致的冰裂纹。
只听啪的一声,刀身直接破碎。
四散飞溅而出的细小碎片,犹如一只只银色的蝴蝶乘坐着爽朗的夜风,在这暗夜当中纵情起舞。
待姬旦行至马怨面前之时,手中仅余一把刀柄。
闭目等死本已万念俱灰的马怨,在这一瞬间心思突然活泛过来,原以为这是必死一刀,却未曾想这这般雷声大雨点小。
若是寻常人等在这死亡边缘,突然觅得一丝回旋余地,定是庆幸不止感慨不已。
可姬旦面对的却是一个心思阴晴不定,隐有人格分裂扭曲的马怨!
面容憎恶的他眼角抖动几下,满嘴利齿暴起,喉咙当中发出一道痛苦的嘶吼。
试问这高傲的自尊心,何时容得下这般欺瞒与侮辱?
欲泄这心头之火,定杀此眼前之人!
马怨刚刚抬起头来。
异变陡发!
只见这曼舞的银蝶似有一条肉眼难见的丝线牵引般,姿态灵动轻巧,震翅之间带着斑斑如霜月光萦绕而来,汇聚至刀柄之上。
先前破碎的钢刀瞬间复原,宽阔的刀身遍布纹路,月华溢出流光溢彩。
处于玄妙状态的姬旦心有所感,只是稍稍抬起手腕,然后一刀劈下。
在这马怨的视线当中,就看那自刀身之上喷薄而出的月华,凝聚出道道银白色的丝线连接整片苍穹。
而随着姬旦这一刀劈出,直接拖动众人头顶之上这块漆黑厚重的夜幕,朝他马怨轰杀而来!
马怨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嘴角抖动几下,喃喃低语几句,似是在询问面前这个古怪至极的姬旦。
长夜?
这就是长夜吗?
姬旦只是说了一句话:“虽身为咸鱼,亦只有一刀,却敢叫这九州噤若寒蝉!”
被姬旦刀意锁定,陷入这片无道无法之地的马怨彻底死心。
哪知在此时,又有异变发生。
刀未来,风先至。
燧天盏中原本只有寸长焰光的无量业火,在这凌冽的飓风吹拂之下,直接拉扯出尺长的火舌!
盘坐于灯台之上厉鬼塑像,胸膛之上亦如马怨般破开一道细微的口子,却在这身后直接显化出一轮浩瀚无边扭曲拉扯的裂缝出来!
从中探出一根高耸入云,几可连接天地两界,如同神树建木般的手指出来。
其指浩瀚不知宽几千里也,不知高几千丈也,只知这指背上边最为细小的汗毛都远比姬旦庭院当中,那颗被拿来练手极为悲催的银杏还要高大!
半根手指还未彻底探出黑洞,半根手指已穿云破雾而来,盘亘在众人头顶上空,直接将这一轮玉蟾尽数遮掩!
在这根手指上边,哪怕是最细微的一道伤口,都如同这山川河流般硕大无朋,腐烂的伤口当中可见围绕着团团黑雾的森森白骨。
一股令人绝望的压迫感,还有那难以言明的凄凉沧桑扑面而来。
一指袭来力撼长夜!
两方世界的争斗直接具化在了此处!
受这凄凉沧桑情绪感染的姬旦已是泪流满面,却惊讶的发现已经流出眼眶的泪珠,直接定格在了空中。
一指一刀撞在一起。
定格在空中的泪珠瞬间落地,盘旋在眼眶当中的泪水,如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腮边。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如是自己失血之后,出现的那一刹那恍惚的错觉!
尺长的无量业火萎靡不振,瞬间缩小到仅有黄豆大小,仿佛只需姬旦轻轻一吹,便可将其彻底熄灭。
而自己那一刀,此刻就搭在马怨那仅有杂草几许,令人厌恶不止的脑袋上边。
姬旦正欲痛打落水狗,手中钢刀就要像切西瓜般将马怨脑袋直接劈开。
可一阵赛过一阵的疲惫感,让体内气机一坠再坠,从小腹之上蔓延而来的痛楚已然将他彻底吞噬。
握紧左手,先前能够通过钻心的疼痛,来换取片刻清明的法子已然不能奏效。
连番大战,却已让姬旦油尽灯枯!
麻木的身体,此刻就连挪动脚步都是奢望!
在这一瞬间,想清其中利害的姬旦额头冷汗淋漓。
再看看那面如死灰,还未发觉姬旦窘境的马怨。
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出“空城计”继续唱下去!
从昏死当中清醒过来的武吉,勉强挪动身躯靠在颓倒的树干上边眼神复杂。
视线低垂,看向那双几可见骨的双手,紊乱的呼吸牵动伤势发作,万幸胸膛伤口不深,扭头吐出几块郁结在气管喉咙当中的血块。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须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在武吉认为,这场惨剧就要到此结束之时。
一道清冷的月光在夜空当中响起。
“刀下留人!”
却正是那盘卧在荒原青石之上的绝色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