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添一番辛苦,直说抱歉恐怕她会多想,便用这些礼节聊表歉意,也准备赐她些见面礼。 杨彪把茶盏送到了梁羡玉眼前,“梁娘子,请。” 梁羡玉抬头飞快看了他眼,感激道:“多谢杨大人!” 这句话倒是说得中气十足,不卑不亢。 梁羡玉闻着不知何种茶的茶香浅抿了口,咽进肚里,只觉馥郁不涩,回味清苦得恰到好处,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赵释看了她眼,见她自如了许多,将要她离开的心思压了压。 梁羡玉还没将赞美茶汤的话说出,饥肠辘辘的肚里被茶水一刺激,出乎意料地响了声。 她笑容停滞在脸上,被自己不争气的胃口吓得一时瞪大了眼,忙跪下磕头道:“雍王殿下恕罪!” 亲王面前失仪,该当何罪? 不过不用打一顿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被赶出王府…… 她脑子转得越快,冷汗冒得越多,悄悄染湿了鬓角。 没由来的,赵释心里涌上股烦躁,他压了下去,依旧淡淡道:“可是未用早膳?” 梁羡玉顾着瑟瑟发抖求饶,“殿下恕罪,草民不敢。” 一直要他恕罪,难道他看上去时刻会要人性命? 想到这里,赵释起身,下了阶。 梁羡玉惴惴不安。 赵释到了杨彪面前,略抬了抬眼,“带她去用饭,三刻钟之后,再来书室。” 说完他与两人擦身而过。 梁羡玉听到脚步声完全离开了书室,才敢抬起头,往门口一看,只见一道身姿颀长,衣袍素淡,正是那尊贵无比的雍王殿下。 她松了口气,看向杨彪,“大人,我可以起来了吗?” 杨彪一脸无奈地看向她,“自然可以。不过杨某有句话不得不说,殿下不是喊打喊杀的权贵,梁娘子不必如此紧张,还是自如些好。” 梁羡玉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拍了拍胸|口,“不瞒杨大人,此前虽见过殿下,但草民这次再见殿下,不知为什么十分紧张,想来是殿下天姿夺人,威重八方,让人一见就叹服殿下气度,不得不敬畏。” “算了!”杨彪叹了口气,“也是人之常情,多几次也就好了,多说无益。走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等会再来见殿下。” 这回梁羡玉步子沉稳地跟在了他身后,不再战战兢兢。 倒确如杨彪口中所言,殿下不是喊打喊杀之人,猜出她没吃早饭,还会让她吃过再来……如今也已证实不是为了她扯谎的事,既如此,她没必要再多加紧张,努力做好本分之事,在殿下面前留下个尽心办事的印象,抓紧离开这王府才好! 梁羡玉想通,大快朵颐了一番,吃去了比一般小娘子多上一半的早膳,王府侍女训练有素,来收拾碗筷时也没说什么,只私底下会不会取笑就不知道了。 饭饱之后,梁羡玉再次回到书室,重新拜见了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恭敬笑道:“不知殿下有什么疑惑,草民有幸为殿下一解的?” 赵释觉得她这样才对了,也不避讳自己的无知,开口道:“本王近来常读账册,不解解库内竟有借贷之别,以为是借的项,却为贷,以为是贷的项,却为借,不知梁娘子可有见的?” 梁羡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依旧笑着道:“殿下所说,乃解库内独创的借贷记账之法,借常设在左,贷常设在右,若库内钱物来往……” 梁羡玉将自己在解库内的所知所闻娓娓道来,尽心尽力教授着自己的第一个学生,可能也是身份最尊贵的一个学生。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中午,带了热气的日光从窗外打进来,照在她神采奕奕的脸上,一双眼闪闪发光,仿佛会说话。她双唇开开合合,正在解释着为何这等方法做假账不易,查起来较为容易。 赵释借她之言,将手边解库账本翻过几页,渐渐明白过来其中猫腻,点了下头,抬眼看自己请来的女先生时,愣了一下。 梁羡玉被他的眼神打断了说话声,停下来,茫然道:“殿下可是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 “不,你教得很好,本王受益良多。” 赵释第一次遇到这般侃侃而谈的女郎,见她气定神闲地畅游在繁琐账目之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钱财自然是俗物,可是经由她字字句句说出来,却好像用了一双妙手化俗为美,数算账目,也变成自有一番洁雅韵律所在。 梁羡玉为他的称道自傲,也觉得自己担得起,但还是谨记尊卑有别,忍住想要赞同的欲望,谦虚垂头道:“殿下谬赞,能给殿下分忧,是草民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