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另一边忽然传来密集的哼哼声,扭头一看,却是数十个大冷天里穿了短打缚裤的中年郎子,手里抓了鞭子,大汗满身地赶着望不到头的猪群朝这里来——那猪虽多,倒没有乱行的。 虽然如此,乡里人却知道猪凑近了闻着臭气熏天,极有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向城里走去,势要远远地离了猪群。 梁羡玉也就跟了大家一起加快了步伐,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两个戴了笔帽的大户仆人,从袖里拎出张什么给孙吉看了,还瞟了眼他们这些人。等孙吉看完了,几个人互相叽咕了几句,那两个大户仆人便走了。 孙吉将里正叫去,里正回来便告诉大家,到了东京城没有落脚地方,太尉大人得知这事,好心将他们这些人送到福田院去安顿下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大家面面相觑,梁羡玉却觉得这事扯上太尉有些不对头,毕竟这些人是来京里告状的,那太尉不阻止倒罢了,怎么还好生照顾起来,不都说官官相护的吗? 她走过去问里正道:“那福田院是什么地方?进了想走就能走吗?” 里正哼了一声,本不想理会,看见大家齐刷刷看向他,撇了撇嘴说了,“你想什么呢?是太尉大人体恤我们远道而来,城里住不下了,所以安排到冬日用来收容老幼贫疾之人的福田院里去。你不想去,就别去,索性现在就带了人走得远远的,问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福田院是监牢?” 梁羡玉还真想带了三人就走,可想想这些人来东京告状,认字的也没几个,肯定十分艰难,自己在路上受过他们许多人的照顾,尤其那些阿娘阿婶的,看她累极了,还会要她上板车挤一挤,也替她照顾了阿娘、二姐……要她此时离开,倒真挪不动脚。 队伍迟迟不动弹,连孙吉也过来劝道:“要赔的银子我派人送去福田院给小娘子,这时要走了,之后去哪里找人?趁着天色还早,赶紧一起去福田院安顿下来吧!” 那些坐在板车上的娘婶们也开始劝道:“你三个寡母小儿的,在东京城里人生地不熟,倒不如和我们一块儿先住着,日后再做打算不迟!” 梁羡玉心中一暖,不好推脱,只好答应了下来,同时叫娘婶们坐好了,别急得翻覆了板车。 一行人走过那后来知道叫云骑桥的一座桥,经过传闻中的汴河——这时早已冻成了冰河,行船货船停在了两边光秃秃的榆柳下,又穿过笔挺宽阔的路道,走了很久,左拐路过秦山庙,终于到了那福田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