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到底还是上了床,只是刻意躺在了床的另一侧,与裴云洲隔开了一点距离。
他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先前那晚裴云洲因为应激发起高热的样子实在吓人。
舟舟已经离开过他一次。
他没有胆量再赌。
反倒是裴云洲这两日莫名患得患失,见裴冽并不愿与自己亲近,主动伸手想要环住他的腰。
裴冽原本想避开,又顾忌裴云洲掌心的伤,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裴云洲圈进了自己怀里。
“睡吧。”
裴云洲已经很久没能睡得这么安心过了。
身体长期属于不知疲倦的超负荷状态,无形地蚕食了他的精神,以至于下午只是那样简单的亲吻和拥抱都让他难以承受,在快意和劳累的双重裹挟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裴云洲本以为自己下午睡了那么长时间,晚上应该很难睡着,没想到,也不知是因为恋人熟悉又温暖的体温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还是他的疲乏根本就不是简单地睡一觉能够解决的。
漂泊的小舟像鱼渴求水那样渴求一片港湾,并且一旦驶入了那片港湾就会不受控制地痴迷起这样的感觉,再难逃离。
望着裴云洲毫无防备的睡颜,裴冽的目光先是变得滚烫,但旋即又一点点地变冷。
指尖虚虚停留在对方睡梦中微弯的眉眼,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
如果他真的是舟舟就好了。
裴冽在心底长叹一声。
他们这样畸形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裴云洲暂时成为裴家的代言人这件事,裴冽原本是毫不在意的,可是,当初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裴冽就彻底沦陷了。
这双漂亮又潋滟的桃花眼,实在是与记忆中的舟舟太相似了。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
利用,欺骗,索取,全部都是家常便饭。
在钢丝上行走的每一天,也都是自己陷得越来越深的一天。
就好像,比起裴云洲,自己才是真正丢了心失了魂的那个人,以至于,裴云洲下午只是坐在自己怀里,身体的本能就彻底失去掌控。哪怕他心里清楚,自己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具躯壳,但仅仅是一具躯壳,也足够了。
他爱的,本也只是这具躯壳。
所以一点一点地将无知无觉的青年改造成了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还有两个多月,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两个多月后,本该是洲洲的生日,也是裴家的继承人真正接手裴家的日子。
但可惜,他的洲洲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八月十九,是裴父裴母告诉裴云洲的生日,事实上是他自己的生日,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养子,毫无关系。
而自己告诉裴云洲的0412,不过是随口说来应付他的一串数字。
八月十九,的确是裴家的继承人真正接手裴家的日子。
也是他真正接手裴家的日子。
“你如果不那么像他就好了,”温热的吻落在裴云洲的耳尖,语气却冰冷至极,“我就可以毫无芥蒂地送你出去。”
就不会因为私心想要将他藏起来,而和父母起了冲突。
但父母的想法也没有错。
对商人来说,除了利益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上流圈子里那帮人能给出的交换裴家漂亮的小少爷的价码,显然比将裴云洲留在他的身边要贵重得多。
那位陈董所让出的一分利,就是最好的例证。
更何况,裴云洲只是玩物。
哪怕再像舟舟也一样。
“我能拿你怎么办,洲洲。”
同样的话在裴云洲沉睡时再从他口中流出,已然完全变味。
没有任何一艘小船可以长久地停留在避风港里,终究是要出海的。
而一旦出海,便又是巨浪惊涛,再难止息。
次日裴云洲还是没听医生的话,自行签字出了院。
他心里隐约意识到,自己这副身体恐怕很难真正好起来了,既然这样,左右也不是什么大病,又为什么要在医院里磋磨时间?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呢。
要督促应许赶快把企划书改出来,父亲对这个项目也很是看重,完善了企划书以后得把招标会也准备起来了,中标之后还要筹划前往北城新区的选址考察。
要亲自去花店为母亲挑选一束盛放的鸢尾花,昨天的事情是自己不好,这次带着盛开的花去看望母亲,母亲一定就不会不高兴了。
回家以后还要给阿冽做一桌他最爱吃的菜,虽然昨天给阿冽打电话的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断了,没有听阿冽亲口说想吃什么,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冽的口味了,一定不会出错的。
裴冽这么想着,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难得决定提早下班,回去给父母一个惊喜,再给阿冽一个惊喜,脚步都有几分轻快,甚至在听到员工们小声议论“大魔王今天怎么转性了”的时候,都完全没有生气。
花店的花都是每天从各地新鲜空运而来的,如果他去晚了,最漂亮的鸢尾一定会被挑光的。
“云先生又来买花了,今天怎么这么早,不像你的风格,”花店的老板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