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绥憋不住去阳台抽了根烟。
他自从死里逃生之后,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养生,连带烟也逐渐戒断,算起来,也差不多连续半个多月没抽过一根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月安抱着他的空骨灰盒睡觉的疯魔样子,他又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的很,连带着把下定决心要戒的烟瘾又捡起来。
故态复萌。
辛辣呛人的白烟从肺管进入,又被徐徐吐出,江若绥的半张脸掩映在夜色的浓黑中,最终变成深不可测的沉冷。
十分钟后,有两根烟被先后碾灭在烟灰缸里,江若绥任由夜风将他身上的烟味吹散,复又将第三根烟咬在唇间。
他的打火机在掌心不断拨弄着,明灭的火焰将他的眉眼照的愈发俊秀逼人。
但此时显然无人欣赏这幅宛若天神下凡般的容颜,甚至连江若绥本人也无心孤芳自赏。
他没再抽烟,只是静静地在夜色中等待打火机盖子拨开又落下的声音重复响起,直到第七次的清脆响声出现,江若绥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掏出手机,下单了家政服务。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也未临近深夜,大概就是八点多左右。
但江若绥还是追加了两倍的时薪工资,下单了夜间的家政服务,没一会儿,附近就有人接单了。
上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兼职做家政的,一张清秀的脸蛋嫩的和水葱似的,背着包,穿着黄色带着小蜜蜂logo的制服,在江若绥开门的时候,还活力满满地和江若绥打招呼:
“先生晚上好!”
言罢,便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和微笑服务,显然是被公司培训过头了。
江若绥看了他一眼,指尖抵在唇边,示意他小声点:
“小点声。”
他说:“我.....朋友还在里面睡着。”
那家政闻言一怔,片刻后会意地捂住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声点。
江若绥让他自己穿上鞋套,一边带着那年轻人往里走,一边压低声音道:
“待会儿我需要你帮我清理一个房间的杂物。”
他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不过你别担心,不会很多,只是.......”
江若绥顿了顿:“只是看起来会有些吓人而已。”
年轻人闻言一怔,心想清理杂物会有多吓人?
难不成是东西放太久了,都发霉了吗?
思及此,年轻人昂首挺胸,拍了拍胸膛,信心满满道:
“先生,你放心,待会不管看到什么,我都不会——”
话音刚落,江若绥便推开了主卧的门。
红床白桌,□□惨淡,灰暗色的黑白照片放在正中,周围的圆形纸钱被风吹的随处乱洒,随着白色的素纱窗帘晃动,在窗后浓黑夜色的背景照应下,显得照片正的遗照中的人愈发笑意森然。
而那黑白遗照中间的人——
正是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帅哥。
遇,遇到鬼了!
家政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他张口结舌,看了一眼身边的江若绥,见对方一脸面无表情,内心几乎闪过无数个恐怖电影的情节和画面,最后几乎是噗通一下,直接给江若绥跪下了。
江若绥:“..........”
在那家政马上就要惊恐大叫随即屁滚尿流离开的下一秒,江若绥及时关上房门,隔音良好的门将家政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完全隔绝在外。
“先........你.......鬼..........”
家政夜半惊魂,当即钱也不想要,就想逃跑,但无奈腿软的很,几乎是站不起来,跪坐在地,牙关打战,战战兢兢地看着江若绥。
二十多岁出头的大小伙子,这会子眼看就像是要被吓哭了。
江若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俯下身,想要把家政扶起来,却被家政动作幅度极大地躲过:“.........别碰我!”
江若绥的指尖慢半拍地停在空中,片刻后又缓缓收回。
他看着吓的脸色煞白的家政,片刻后道:
“我可以解释。”
他说:“我不是鬼。”
家政惊恐道:“那房间里的遗照.....!”
江若绥沉默片刻,随即换了一个姿势,靠在墙边,道:“好吧,我承认,我刚刚确实撒谎了。”
家政大惊失色:“你果然是鬼!”
“.........”江若绥瞥了他一眼:“我不是。”
他反问:“你见过哪个鬼复活了不出去吃人,反而大费周章地下单找家政打扫卫生的?”
家政哑口无言:“........”
“我说我撒谎,是一开始的时候。”江若绥放平语气:
“其实里面睡的那个人,是我妻子。”
他说:“他在误认为我死后,便把房间改为灵堂,还把我的照片做成遗照放在身边。”
江若绥的谈吐气度都不同凡响,条理清晰,家政闻言,逐渐冷静下来,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正常人把房间做成丈夫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