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进去了!两只耳朵都听进去了!”萧洄捂着耳朵。
晏南机偏头笑了一下,“行,听进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别再突然开窗,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你来了也不开么。”他下意识顶嘴。
“如果你敢这么做的话。”
青年眼神很亮,直勾勾望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无处遁形。
又是这种感觉。
萧洄绷着一张脸放下面纱,关上窗,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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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萧洄这一觉睡得很沉。彩衣带着几位侍女在外面敲门,足足敲了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才顶着起床气出来给人开门。
顾及着彩衣是晏南机的朋友,萧洄硬生生压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把那几个侍女吓走。
“公子晚上睡得可好?”
一提这个,萧洄就想起昨晚撞见的尴尬事,顿时有些不自在。彩衣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在那种地方做事就要做好随时被人发现的准备。她看得很开,还反过来劝慰萧洄。
“那人是你夫君?”
“不是。”彩衣摇摇头,淡淡道:“之前欠的债罢了,昨晚过后便一笔勾销了,从今往后我跟他天涯各地,江湖不再见。”
一夜情么。
“真是搞不懂你们江湖上的人。”
彩衣笑了笑:“这才哪到哪,江湖啊,大着呢,公子日后若是有心,可以让晏大哥带你闯一闯,你不知道吧,晏大哥以前在江湖上的名气可大着呢。”
萧洄一怔,“有多大?”
“他没跟您提?”彩衣讶异,继而转移话题,“那还是等他老人家亲自跟您说吧。”
“公子,您先吃着,奴带着她们收拾一下,给您上妆 。”
到了西域地界,吃食自然也往这边凑,各种牛羊肉。萧洄不习惯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打算一会儿上了马车再吃干粮垫垫。
彩衣带着侍女把脂粉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摆在梳妆台,萧洄偏头看过去,一眼就瞧见床上铺着的大红喜袍。
他登时瞪大了眼:“这——”
“胡列汉把柳依依带回玉城,他们刚成亲不久,打算按照和亲的规矩,将新娘子从中原接到玉城。”彩衣道:“您必须得穿着喜服入城呢。”
“到了玉城,胡列汉会带你回他的家,那里已经着手在准备婚礼了。当然,这些都不必柳依依操心,新娘子只需在洞房等着即可。”
“……”
还有洞房?
萧洄面色一变,想说什么又觉为时已晚,只微微叹了口气,认命道:“先换衣服是不是?麻烦你们出去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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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列汉是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然而却并不壮,胳膊上的肌肉恰到好处。满脸络腮胡,是个长得还不错的西域人。
晏南机易容完毕,在仆从的带领下去客房接“新娘子”。
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恍然间竟真有一种是自己成婚的感觉。
他如今二十有二,自年幼时察觉自己与旁人不同时,这辈子便没有想过成亲一事。
他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孤独地走完漫漫人生路的准备。
但真到了这种时刻,即便心知肚明这是假的,沉稳冷静如他内心依旧起了不小的波澜。
好似前二十多年的紧张情怯全体现在这一刻了,而后在房里传来那句“好了”时达到了顶峰。
门被打开,侍女们扶着“新娘”出来。晏南机眼前一亮,他被此刻的感觉震撼住了,尤其是,他知道这大红盖头里的人,是萧洄。
是“他倾尽万金得来的爱人”。
萧洄内心同样不平静,盖头盖上的一瞬间,他便不能视物,视野中只能看到那一双素白的银靴,以及与他一般的红色喜服的一角。
萧洄目光被烫了一下,交叠在腹前的双手紧张地握紧。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
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即便隔着一个盖头,萧洄依旧能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
他嘴唇微抿。
彩衣笑着道:“可以出发了,新郎官还不快牵着新娘子?”
晏南机低眸,朝他伸手。两只手相触的一瞬间,双方都颤了一下,一如他们第一次牵手。
萧洄皮肤太滑了,晏南机收力握紧。
侍女松手,两位新人并肩而立。
“他们二人真是般配,看背影就这般如胶似漆”有侍女小声打趣。
彩衣推了她一下,“小心被萧公子听了去,同你生气。”
侍女吐了吐舌,“我看萧公子不一定真不乐意。”
方才穿着喜服上妆的时候,她明明瞧见了,萧公子的眼中,也藏着期待呢。
晏南机牵着萧洄往楼梯口走,冷静如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慌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仿佛白活,又变回了那个做事莽撞的毛头小子。
他偷偷瞥了一眼他的“新娘”,心道,终于合身了一次。
他为他丈量了那么多次衣服,如今,总算是成功了。
二楼的住客醒得差不多了,听说这里有一对新人要出发,都跑出来道恭喜,图个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