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靖舒低头,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很久才深吸一口气按住白涉水的手腕,忽地换了语气认真开口:“这是命令。”
面前的白衣少年露出一丝痛苦,谁也不知道这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在这一瞬间经历了什么样的情绪转变,最终只能顺从地点头:“是,靖舒。”
那个古老的法术在他手下再一次浮现,并不复杂,连他这样不精通法术的人都能很快在白涉水的指点下掌握,难怪白麟殿下会将其从法术手札里删除,这东西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会相当严重吧?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这种法术与众不同的地方,只要灵力开始流转,法术的作用就会直接将施术者吞噬,沦为荒魂。
现在的他还不能死,朱雀和白虎尚在星渊手中,而他是唯一能以皇血对其压制的人。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分离一半的生命?涉水从小就是法术的天才,如果连他都不会,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成功?
一百年前,白涉水带着他一路逃亡,最后死在白族太庙招摇山,几个月后他成功脱险,终于在一个偏远小村庄的医馆找了大夫帮忙上药,直到那时他才从大夫口中知道自己的后背中心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法术。
大夫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东西,原本还医者仁心的老人家毫不犹豫地对他下达了逐客令,说他背后的法术不祥。
他谢过大夫之后带着药离开,自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上药包扎。
他用镜子照着后背,当手指拂过的时候,感觉法术依然在生效,似乎有种神秘的吸力,真的让他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从招摇山逃走之后,因为帝都对他下了通缉令,到处都有追兵在地毯式追捕他,以至于他不得不往更加隐蔽的深山树林里躲,平时也只能随手抓些野鸡野兔充饥,本来打猎这种事情对天枢阁出身的他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饭,奇怪的是,那段时间只要他靠近,附近的小动物都会敏锐地察觉到然后提前逃窜。
最开始他只以为是自己受了伤,身手也变得笨拙迟钝,直到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是因为他背后的法术仍然具有吸食周围生命的力量,这才让小动物们避之不及。
白涉水一直是法术上的天才,连大祭司都对他赞不绝口,若非他是白王的孪生嫡幼子,可能早就要挖墙脚把他调到三星司去了。
到底是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之下导致法术不完善,还是他暗中又动了什么手脚?
高靖舒回过神来,发现白涉水还在目光空茫地看着自己,想起他刚才那句莫名的拒绝,心头一酸小声问道:“涉水,你是不是还记得什么?一百年前,你对我用碎魂转命术的时候,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
白衣少年歪了一下头,好像被他这句话勾起来什么回忆,又露出痛苦的神情。
高靖舒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想不起来就算了。”
“靖舒……”白涉水居然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我也想和你一起逃出去。”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让高靖舒直接呆住一动不动。
“可是我做不到了……”白涉水呢喃的说话,仿佛回到一百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这个法术是在白族密室里偷偷学的,是我娘给了我钥匙,命令下人保密,让我偷学了白族很多秘术,她说天枢阁太危险,让我多学些厉害的法术保护好自己。”
高靖舒不敢打断他,只是不动声色继续将自身灵力灌入他的身体。
“碎魂转命术不难,但是……代价很大。”白涉水抬眸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闪着光泽,逻辑清晰语气平稳,“灵力修为越高,可以延长的生命越久,但对施术者而言,无论是一天、一年还是一百年,结果都一样,法术一旦生效,施术者就会沦为荒魂不复存在,我尝试研究过共存的方法,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为‘血契’的法术,是将三魂七魄打碎后,再次融入自身血肉重组,如果能在沦为荒魂之前以这种法术先打碎魂魄,在血契缔结后再次重组,理论而言,应该可以做到分离部分的生命,实现施术者和被施术者共存。”
“血契……”高靖舒心惊肉跳,他前不久才在苍梧之渊发现了血契的秘密,竟然这么巧,成了能救阿钰的契机?
“但是我不会血契。”白涉水低头,难过不已,“我暗中调查过,那似乎是皇室的秘密,只有拥有了帝王之血五芒星印记的传承者才能知晓秘密,我尝试了很多种其他方法,结果都不尽人意,到了那一天……”
他的目光忽然颤抖,忽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了高靖舒:“靖舒,追兵要来了,快,快跟我走!”
高靖舒被他拉着,但也只是从密室的左边跑到了右边,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在白涉水看来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他又累又绝望地靠着墙壁坐下去,只有手还紧紧牵着他不放。
高靖舒一言不发,像一百年前那样靠着他坐下,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听见了当年昏迷之时不曾听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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