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一片死寂,只有二皇子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急促,仿佛要跳出胸腔。
在大祭司手里的法术消失后,他看到的是高靖舒半眯着眼睛的笑脸——一张刚柔并济,却让他后背冷汗直冒的笑脸。
有一个不祥的预感瞬间填满了大脑,他紧张地咽了口沫,双手捏出粘稠的冷汗,低声质问:“你……你难道是想食言?”
高靖舒扶额大笑,笑声宛如索命的厉鬼,又带着戏谑和讽刺:“真让我意外,你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在我走进擎羊殿之前,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方法逼你撤兵,甚至连失败逃跑的方法都准备好了,结果竟然这么简单?哈哈,哈哈哈!你们真该把一百年前天枢阁那群大掌事请回来好好教教破军府的皇子们才是,敌人的话……你也敢信?”
“你……”二皇子惊疑不定,脱口,“你也是皇子,竟然如此言而无信?”
“哦?”这句话让高靖舒笑得更开心了,“这种时候承认我是皇子会不会太晚了?谁稀罕做皇子,我只是天枢阁培养出来的鹰犬罢了。”
“休得对殿下无礼!”大祭司颤颤训斥,他想恢复法术和前线取得联系,却发现一直有更强大的力量在暗中阻止,以至于现在的擎羊殿孤立无援,只能独自面对这个一百年前的敌人!
高靖舒沉默了片刻,在这短短的数秒里忽地闪过很多遥远的回忆。
大概是在他十七岁的那一年,又到年末之际,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那座凌驾在高空的羲和城。
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炸开,天空时而明亮,时而绚烂,时而又恢复黑暗。
那应该是帝都一年一度的年宴大会,天枢阁也会难得的给他们放假,但禁止和亲朋好友私下联络的天枢阁弟子其实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要么是去附近的城里逛逛,要么就是像他一样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
一个水润的桃子从后门口扔过来,白衣少年笑嘻嘻地对他挥了挥手:“靖舒,明天和我一起去羲和城吧。”
“啊?”他随口发出一个疑惑的音符,啃着桃子不解地问道,“去羲和城做什么?”
“年宴啊!”少年指着头顶的烟花,一溜烟就窜到了他面前。
“年宴和我们又没有关系。”他漫不经心地拒绝,提不起半点兴趣,“是你娘让你去的吗?那你只能自己去了,没有允许,天枢阁不能私自进入羲和城。”
“不是。”白涉水摇头否认,从怀中抽出一张名帖塞给他,“是破军府和十二英魂殿联合举办了一次比武大赛,去玩玩呗。”
高靖舒嫌弃地把那张名帖扔了回去:“他们举办比武大赛,我们过去凑什么热闹?”
“去玩呗。”白涉水不依不饶地拉着他,津津有味地道,“你还有二十六个兄弟姐妹,其中有十六位皇子,目前都在破军府任职,另外四王家族也有几十个孩子在十二英魂殿修行,你父皇这几年身体欠佳,虽说太子的位置是很早就定了下来,但还有很多关键的职位仍有变数,大掌事让我们隐瞒身份去陪他们练练手,说是上面的意思,想试探一下他们的能力。”
“神经病。”高靖舒一口拒绝,黑着脸没好气地骂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白涉水托腮看着他,试图另辟蹊径说服他:“年宴上有很多好吃的,有歌舞表演,还有漂亮姑娘!去玩玩嘛。”
“不去。”他义正言辞地反对,看见面前的少年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脸庞,故意拖长语调哀求,“靖舒,你不陪我去,那年宴就没意思了。”
到底是嘴硬心软,他还是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在他松口的那一刻,白涉水忽然“嘿嘿”坏笑了两声,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
他眉头紧锁地看着上面的几个名字,顿时有了想反悔的念头。
不等他开口,白涉水抢话道:“靖舒,不能动真格哟,这上面的名字是大掌事特意叮嘱过的,你要假装输给他们,让他们得到皇上和四王的肯定才行,对了,要演得像一点,千万不要被人看出破绽。”
“神经病!”这一次他直接撕掉了那张纸,气得脑门都在冒烟,原来绕这么一大圈,无非是那些有心之人想借着天枢阁的手争权夺势罢了,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人家手里一颗棋子。
“靖舒。”白涉水只是很平静地把被撕碎的纸捡起来,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还是笑咯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明天我来接你。”
“喂——”他一把拉住撒腿就跑的少年,骂道,“我不去!”
“不行,你答应我了。”白涉水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露出让他无法拒绝的认真,“你刚才明明就点头了的。”
他就那么不情不愿地去参加了那一年的年宴,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具提线木偶,按照暗中设计好的剧本,一步一步帮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皇子……当年幼的他第一次知晓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之时,曾经有过那么一丝期待,他会看着远方辉煌的帝都城,会问母亲为什么自己不能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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