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祸稍加细想,便猜测,这紫琼派众人,在外怕有仇家追杀,想在蜈蚣谷躲上一阵。故效仿那风雪尊者,自称有病未曾痊愈,如此一来,就可赖在蜈蚣谷不走。
说到这里时,柴火已烧去大半,光线变得昏暗。李长笑劈了些柴,投入火堆中,不出一刻,火光重新变得光亮。
李长笑从葫芦里,倒出几碗小酒,悬在火上温热,淡淡酒香四溢。又从一左一右两个袖口,取出香甜干瓜子,分一半给王如意,两人边嗑瓜子,边喝酒,边听着曾经旧事。那闲适之情,让人艳羡。
扁祸想到此事,却目光凝重。他本不喜喝酒,但鬼使神差,仍是喝了几口酒,发现这酒意甚烈。他问道:“小子,你医理与我相悖,你倒说说,他们是真病还是假病?”
“现下我也想通了,就像这女人一样,你怎么都瞧不出的病症,在我眼中,却一眼能看出。兴许那病症,我怎的都瞧不出,你却能一眼看出。”
扁祸自大高傲,尤其是在医道上。
若非两人医道相悖,李长笑的表现,某种程度而言,打开了扁祸的眼界。否则以扁祸的性格,是绝不会重提此事。“医道”相关的事,他是绝口不可能,去问询、请教他人的。
王如意啐了一嘴,不再说话。商讨国事她在行,那仙家修行一事,她便一窍不通了,更别说这医道之事,她现下可还是“病人”。但不住心中畅想,倘若灵气不曾枯竭,或许这世上,真能多一对神仙眷侣。那用接那治病由头,蜷缩着,珍惜那片刻温暖。
李长笑回答道:“是真病。”扁祸问道:“怎说?你可看出端倪?”李长笑摇头道:“扁老,我说实话,若论医理,你比我高无数倍。你是高山,我是路边碎石。你都看不出,我又怎会看出。”
李长笑又道:“我之所以确认,那风雪尊者有病,是因为…我见过他的尸首。”
扁祸奇道:“那时过后,我确在留意风雪尊者动向,听闻他死在宝来洲,临死之前,留下传承之物,引无尽人前去争强。”李长笑道:“假的。”他将风雪尊者假设传承,实则诱天骄前来,欲行夺舍大计,一一说清道来。
更说风雪尊者大费周折,最后以至于真将自己害死,一切又一切的缘由,全在于那无病无症的病。
听到此话,扁祸一愣,旋即目光明灭不定,许久才叹一口浊气,道一声:“果然如此。”纵使早有推断,但推断仅是推断,直到今日,听闻风雪尊者下场,心头的疑石才落下地来。
他确不是故意作乱。而是病症极怪,真正求医无路。
扁祸道:“怪哉,怪哉…”李长笑问道:“那紫琼派九十七人,可还在世,我去寻他们问问。”扁祸道:“也死了。”
李长笑诧异:“九十七人,全都死了?”扁祸道:“是的。”
随即说回之前情形。风雪尊者走后,分明已经痊愈,却仍自称有病的九十七人,曾日前来求医。
扁祸一开始,还怀疑难道自己,当真是医术倒退,没能医治干净?于是抓几人认真把脉。发现确无半点病症。
扁祸不由得怒了,当时本就因风雪尊者的事情,被弄得心烦意乱,觉得自己一代神医,竟被人这般戏弄。
不住又想,自己救了你们,你们不感恩也罢,还学那混蛋戏耍我。一怒之下,关门谢客,放言道:“今后我扁祸,绝不再医紫琼派门人。”
于是苦研医理,闭死关。这一闭便是两年,不见任何人,不理任何事。
前一年间,门前偶尔能听到紫琼派门人,在蜈蚣谷行走、说话等声音,甚至透过门缝,隐约可见不少人,跪在门前求医。扁祸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只觉这紫琼派,当真是白眼狼,竟换着法子折辱自己。
于是醉心研究医道,再不闻窗外之事。一年便如此匆匆过去。
自第二年开始,门外走动、说话声音渐渐少了。待夏转秋时,凉风习习,门外已经再无杂音。
扁祸推测,是那紫琼派门人自讨没趣,已自个离去了。他这才重新开门,放眼望去,九十七座病屋,尽皆被拆除,紫琼派的病患,却已经离去无疑。
扁祸虽把风雪尊者,连同九十七人,一同赶出了蜈蚣谷,却一直闷闷不乐,总觉心头有阴云笼罩。苦研两年,家中药草毒物,均已用去大半。
于是上山寻药,也可当做是消遣。时隔两年,蜈蚣谷变化不大,因蜈蚣谷地势奇怪,乃是五毒汇聚之地,沿途有毒之物,随处可见。哪怕一花一草,都可致人于死地。
扁祸来到一片山崖,见山崖上,悬有一株珍稀的草药。于是飞身摘去。却见山崖下,有一紫琼派门人,摔得粉身碎骨。
扁祸仅是稍惊,毕竟修士身死,实非罕见事。但随他入山采药,便见越来越多的修士尸首。全出自紫琼派。
有自封灵气,上吊自尽者,有自刎割喉者,有身困巨石,投入江河者…
各种死法。
所有尸首加至一起,不多不少,共计九十七具。
且均是自裁身亡。紫琼派众人,修为实不算低,倘若不是有意求死,这上吊自尽,自刎割喉、等死法,又怎能奈何得了他们?
扁祸当时双腿一软,面色苍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