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巷口,重归凌天州,但情况却全然不同。去时赵青为万河之母,回时除有一人相伴,便孑然一身。数月海行,虽有壮丽海景为伴,但总归少了脚踏实地的稳妥,待得久了,便觉那天地一色的景色,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陆地上来得自在,草木青葱,山水各态,尽显妖娆。
赵青踩在地上,面容一喜,忽又想到,自己折腾一圈,好似除了散去修为,便什么也没得到,本该随之伤感才对,却莫名觉得平平常常,竟不为那修为感到惋惜。
下了巷口,便是热闹市区,两人来到的,乃是敕天皇朝的巷口,距离凌天皇朝,还有极远路程。那路程凡人毕生难以跨越,赵青虽有练武,但境界不深,且体质虚,更难跨越。
赵青道:“不如你我同游。”心中则是道:“我总不归拦他步伐,这同游一程后,也该有离别。我本便命不久矣,散道与不散道,差别实不算大。反倒散了道后,我更欢喜了。”李长笑道:“好。”
赵青去那街边,购置两幅面具,一黑一白,将黑面具递给李长笑,白面具自己戴上,“这样,便无人知你我,我们自个玩。”李长笑道:“你还担心身份暴露不成?”赵青点头:“我虽散了道,面容也不似从前,但总归有相像之处。”
李长笑将面具戴上,两人行与闹市,人流擦身而过,多有回头者,但见二人脸戴面具,看不到面容,便又继续赶路。
赵青心中怡然,先去了市坊闲逛,又去了酒楼。李长笑向来贫苦,是个兜不住钱财的人,但赵青能兜得住,且她钱财多得很。
在二人耗尽家财后,赵青领着李长笑,来到一座河母庙宇当中。那河母金身威然耸立,香火萦绕。李长笑发觉香火不如从前鼎盛,道:“怎么香火不如从前了?”他知赵青的香火,与其它香火神不同。赵青游访尘世,为万生谋福,已数百年之久,其中的劳碌,仅他这知情人、旁观者看得清晰。
赵青笑道:“淡了便淡了,我又不指望香火过活。”李长笑道:“话虽如此,但香火一道,你自灵气枯竭便投心于此,早在变法开启之前,已投入诸多心血,若百姓不信也罢,若是其他香火神作祟,我也理该找他们理论理论。”
赵青掩嘴轻笑,“你理论什么?为什么抢我香火?”见李长笑想为自己出头,她心底开心,却道:“香火争夺,本便残酷得很,我既已志不在此,何必仗着那香火呢?”李长笑一想,觉得也对,便不再追究。
赵青让李长笑将金身的一角,用长剑劈砍开来,这样一来,两人便有用不尽的金子,可以傲游天地,自在潇洒了。
李长笑如实照做,但在劈砍时,却犯了难,是劈得多些,还是劈得少些。赵青期盼道:“是我的金身,劈两半我也不怪你。”心中则道:“待那金子花完,我二人也该离别了,你若劈得多些,我便留念你久些,何止这座金身,我多希望你能把全部金身劈了,我二人有用不尽的钱财,我便长伴你身。”只是这番言语,她只能心中述说,不敢半分出口。
可她又怎知,李长笑瞧那金身神像,与赵青这般相似,又是预示赵青香火一道,他又岂能忍心对半而劈。他叹道:“赵青啊赵青,你当真给我出了难题,我当然知道你有离别之意,可我又怎愿坏你金身,又怎愿辱你道行。”他轻轻削去金身的小拇指。
赵青神色一黯,顿觉离别之期,已然不远。李长笑笑道:“咱们省着用,也能用好久。”赵青颔首,将秀发挽至耳后,低着头,那一抹柔情蜜意,全不给人瞧见。
离了金身像前,李长笑融化小拇指,化为金水,再去置换银两。两人虽手握重财,但花钱拮据,这一年间走南闯北,倒也快活。赵青日渐安稳,她练武渐有所成,随体质增强,心神开朗,五脏六腑衰竭之像,已然全然不见。好似天谴之像,也渐抗了过去。
赵青腰间系着一钱袋,里面满满当当的钱财,但很少很少动用,常用作买酒,不过一年过去,零零散散间,也总归耗去大半。
总该流走得人与事,便是藏得再紧,也会一点一点消逝,李长笑是,赵青也是。这日阳光正烈,因赵青脚力有限,两人游玩一年,却始终在敕天境内。
虽听闻凌天混乱,两皇子争斗相凶,战事四起,但两人走到两国交界之地,不免想去看看。两人花钱,租赁一条小舟,直从一条江水,乘舟回了凌天州中。
果真见满地疮痍,狼烟四起,百姓惶恐度日。赵青遇到一流亡人家,心中一时不忍,便将所剩无多的银子,分了一部分出去。
那钱财又少几分,赵青心中又喜又忧,喜是那钱财,足救一户人家,忧是钱财已剩无多,余下这些,便是再如何剩,也终究省不下来。
她历经五百百多年河母神只,早将万民视若子嗣,终究做出了取舍。
回归凌天后,赵青的钱袋中,只剩下一小枚碎金。她便怎么都不肯用了,拉着李长笑整日探访幽胜古迹,去哪用不到钱财之地。
但总归接触到人,李长笑听闻,如今的两皇子皇女,是皇女占优。香火层面,李天余亲近河母,本绝对优势,但近期两相反转,河母莫名式微,李天余用尽全力,也寻不到河母真身。反倒李天霞的船老大,香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