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夜无眠,终于挨到第二日吉时。
棺椁上了路,愁肠百结的哀乐,听在苏氏耳中却无比心安。
可惜这心安不过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送葬队伍行至东街闹市口,无患带人一拥而上。
队伍被围在中间。
青黎一路提心吊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见过无患,认出这是和燊身边小厮。
青黎心弦紧绷,面上却不露分毫,急言令色呵斥,“赶紧让开,耽误了吉时,本官拿你们是问。”
街旁祥云轩上。
无忧推着和燊靠近楼栏,他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讥诮出声,“青大人为了掩盖真相,急得连官威都抬出了?”
青黎闻声立即抬头,眼底阴翳一闪而过。
“三少爷这是何意?”他指了一圈无患等人,随后抽出配刀,眼中已经染了杀气。
“养父待我恩重如山,谁敢闹事,我必叫他血溅当场!”
他越说越激昂,凝着一股子杀气,脚步铿锵逼近无患。
无患不惧,抽刀寸步不退。
和燊不急不缓出声,“青大人越这样,本公子越觉得有鬼,何不坦然处之,也好过我背着大人半夜掘坟解惑。”
和燊生得斯文,实在不像能做出掘人坟墓之事。
青黎心中却在打鼓,“你敢!”
语气虽厉,可已失了原先底气。
和燊笑而不语,挥了挥手,无患退到一侧,拱手一礼,“青大人请便吧!”
青黎面色铁青,握着配刀的手青筋暴起。
苏氏施施然走来,压了压青黎配刀,柔声道,“青大人,吩咐人开棺吧,让和三少爷死心。”
青黎心提到嗓子眼,苏氏突然妥协,他有些看不懂了。
得了苏氏首肯,刘府两个下人合力将棺椁打开,无患亲自探查棺内。
和燊垂眸下看。
棺内一个胖子,盖着百福殓衾,殓服也是同花纹酱红色。
皮肤青白。
白的,是原本肤色。
青的,是死后太久现的尸斑。
无患欲用剑尖挑开殓衾,青黎立即出刀,大声喝止,“开棺已是不妥,文安候府还想辱尸?”
和燊眉目微动,亦有几分紧张。
“棺都开了,青大人何不彻底让本公子死心?”
青黎配刀缓缓垂落。
无患剑尖挑起殓衾一角,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
无患回头,无可奈何轻摇头。
和燊搭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
莫非冰儿撒谎,诓骗了他?
青黎暗松一口气,恢复先前神气,“时辰已不早,三少爷还要耽搁下去吗?”
苏氏也冷笑几声,对着四周大声控诉,“可怜我夫君,不明不白命丧侯府!永安侯府非但不寻真相,还仗势欺人,一再羞辱刘府!”
“我刘家!数十口男丁,莫名葬身火海!此行此举,惨绝人寰!”
“待老爷下葬,我苏氏!定携刘家众人告到大理寺,讨个公道!”
苏氏义愤填膺,说到激情处,差点背过气。
和燊不怒反笑,讥讽开口,“夫人不如直接让青大人给你公道,青大人在灵堂之上,不最是怜香惜玉?”
苏氏觉出他这话意有所指,脸寡白,习惯性往一旁倒去。
下一刻意识到冰儿还在养伤,并不在身侧随侍,随即颤抖得如同街角那片随时可能掉落的枯叶。
“找不到人,你还想辱我清白不成?”
和燊只嗤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她表演。
苏氏摇摇晃晃,步伐不稳踉跄到棺椁边缘,“老爷啊!我没法活了……你刚走,媚儿就被如此欺辱,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这是闹市,当街开棺已经惊人眼球,她这一哭二闹,更多人涌聚到四周。
街两边茶楼酒肆,全是欲探究竟的人头。
“若非扯上命案,凭你这天分,就算离开刘府,入个戏班子,高低能混成个顶梁柱,可惜……”
和燊“啧啧”两声,摇头表示惋惜。
青黎提醒苏氏,“别跟他纠缠,下葬要紧。”
棺又盖上,送葬队伍吹吹打打上路,和燊眺望那片白色,没来由地想起了新婚夜月殊被捆在床柱上啜泣的可怜样。
她很听话,不让叫喊就真的闷声忍受鞭疼。
她又很气人,为了扰他清梦,故意变着法娇声浪叫了一夜“还要。”
“少爷,不对啊!”
和燊思绪被无忧打断,惊觉体内起了新婚夜同样的燥动。
耳垂阵阵发热。
“怎么了?”和燊蹙眉,神色明显不耐。
无忧只当他是觉得受了冰儿戏耍而恼怒,赶紧道,“三少爷,刘府早就被掏空,棺椁用的可是最次等的松木,怎么盖子好似格外重些?”
无忧这一提,和燊也立即想起方才那两个小厮,抬棺盖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重重拍打扶手,“快追!”
——
申氏送来五瓶花露,特意嘱咐要全部倒进浴桶。
月殊泡在浴桶许久,满屋子甜腻浓香,熏得她昏昏欲睡。
春卷跟桃酥听从申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