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
傅清玄给皇帝讲学完毕,又处理了一些政务后,就回了暖阁小憩。
今日在朝堂上,他再次处置了几名贪赃枉法的官员,只希望起到震慑作用。
先帝在位时,穷兵黩武,大兴土木,兼官员贪墨严重,以至于国库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傅清玄如今要大刀阔斧除痈去患,不过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只能徐徐图之。
吴峰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向傅清玄禀报:“大人,陆家那边出事了。”
傅清玄正在拟一份官员名单,问言笔尖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直到两淮盐运使下面写了李致的名字,他方将笔搁到青白玉透雕双鹿笔架上。
“出了何事?”傅清玄淡声问。
吴峰面色严肃:“陆夫人上吊自尽了,”
傅清玄伸手拿书籍的动作一顿,还没等他脸上有所反应,吴峰又补了句:
“不过未遂,被人救下来了。”
傅清玄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吴峰从他这细微的表情中知道,傅清玄不满他没把话一次说清楚,他也不是故意的,方才说得有些急嗓子突然梗了一下。
“为何自尽,可查清楚了?”傅清玄语气如往常般沉稳淡定。
果然没什么事能够惊动得了大人。吴峰心忖。“大人前天让属下查的事,属下都查清楚了,陆夫人这次之所以自尽,估计也与那事有关。”
* * *
苏清妤从昏迷中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陆文旻满是担忧关切的脸。
看到她醒来,陆文旻面露喜色,“夫人,你终于醒了。”
苏清妤恍惚地打量了周围环境,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屋里,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记得自己昨夜拿着绫带出门,在庭院的梅花树上上吊了,为何她还活着,难道一切都是做梦?这时,脖子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么,她是被人救下来了……
“小姐,您说句话啊,别吓奴婢。”元冬守在床边,看着苏清妤呆滞的模样,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苏清妤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疼得使她没办法说话。
陆文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夫人,你不用急着说话,先好好休息。”
元冬也意识到她说话困难,连忙点头附和着陆文旻,“小姐,您疼得话就别说话了。”
陆文旻转头与元冬道:“元冬,你去告知老太太,就说夫人醒过来了。”
元冬应了声“是”,就起身出去了。
苏清妤想要抽回被陆文旻握住的手,却无力抽回,她并不想看到他,便将脸转向了墙壁。
陆文旻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冷淡,神色一滞,握着她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下,“夫人,你以后断不可再寻短见,那八千两银子,我已经帮你筹到了,等过两天我就给你。”
陆文旻始终记得,得知她自尽的消息,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慌乱的感觉。
若不是元冬及时发现,他就要永远地失去了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已经没什么情分,可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意识到,他是在乎他这位妻子,不然他也不会放下面子自尊四处帮她筹银子,更不会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去向那个女人借钱。
苏清妤并不相信陆文旻帮她筹到了银子,他不过又是糊弄她罢了,她不会再犯傻了。
得知苏清妤醒来的消息,陆老太太非但没有庆幸,反而还觉得有些遗憾。
“她要是真死了,才好。”
陆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边悠然饮茶,一边与自己的贴身嬷嬷抱怨。
这话刚好被走到廊下的陆文旻听到,心中有些不悦,他跨入门槛,沉眸道:“母亲,您怎么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陆文旻见陆老太太面色红润,目光矍铄,便知晓她一直在装病,内心的不满更甚。
陆老太太原本还有些心虚,见他一副指责的模样,顿时又理所当然起来,“我说这话有什么错?她成日要死要活,弄得家宅不宁,死了倒好。”
陆文旻眉头紧锁:“母亲,您何时变得这般蛮不讲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您的儿媳。”
陆老太太冷笑,“我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她一番要死要活的行为是把你骗住了,我可不上当。我提醒你一句,她这是做戏呢,她要真想死早就静悄悄地死了,还等被人发现救下来?你要相信她,以后就等着被她拿捏吧。”
陆文旻惊讶地看向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变得如此尖酸刻薄,“母亲,若不是您不肯归还嫁妆,她也不至于寻短见,她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母亲您良心还过得去?”
陆文旻有些生气,说话也重了些,陆老太太当即怒了,瞠目道:“看看,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她就是为了那嫁妆才做这一场戏,她当我看不穿她的诡计,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她什么都拿不到。娘家都没了,还想骑到我头上,做她的春秋大梦。”
陆文旻胸口一阵起伏,隐忍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