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不悦的眼神。苏清妤当做没看见。
陆老太太与陆文旻闲话家常,苏清妤插不上什么话,在一旁喝茶发呆。一炷香后,陆文旻起身告退。
陆文旻也发现了苏清妤与往日的不同,以往给他母亲平安,她一向热情周到,笑脸迎人,哪像今日,一直呆呆的,仿佛魂游天外去了。
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性情大变,陆文旻想不注意都难。
“你先去忙你的,让你媳妇儿留下来,我有些话要嘱咐她。”陆老太太冷眼看向苏清妤。
陆文旻犹豫地看了眼苏清妤,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你昨日又去哪里了?”陆文旻一走,陆老太太对苏清妤彻底地没了好脸色。
之前因为她父亲权势在握,陆老太太虽然厌恶她,但也不得不对好声好气的,如今他父亲被下了监狱,翻身无望,她就没必要再对她虚与委蛇了。
“待在府中烦闷,出去散散心。”苏清妤平静地回。
陆老太太皱眉不悦,“我日日待在府中,都不见烦闷,你烦闷什么?你也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你又去打探你娘家人的事了,我提醒你几遍了,莫要再与你娘家人来往,你是想让我们陆家也跟着受牵连?你安的什么心?”
这些话陆老太太不止说了一遍,苏清妤已经懒怠去与她争辩,“儿媳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陆老太太冷笑,“我知道你这些话都是在敷衍我,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当你还是永安侯的掌上千金么?你现在这种身份,还有你屡教不听,忤逆家婆的做派,我就算让我儿休了你也没什么,我现在之所以还留着你,是顾及你与我儿多年的夫妻情分。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若是我们陆家休了你,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苏清妤面色微白,却不敢反驳,垂着头做乖顺姿态。“儿媳知道了。”
见她做小伏低,陆老太太心中的气稍平,“行了,我乏了,你回吧。”
苏清妤行礼告退,直到出了陆老太太的院子,她脸上的平静才破裂,现出一直隐忍的愤恨与屈辱。
“这老太太真是势利眼,她也不想想当年咱们老爷是如何提携他们一家的,如今老爷出了事,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威胁要休了小姐您,实在是太过分了!”元冬一向谨言慎行,但此刻也禁不住心中的愤怒,开口抱怨。
“这些话莫要再说了,被她听到了又惹出事来。”苏清妤手握成拳,指甲陷入肉里,那股痛感刺激得她冷静下来。
“奴婢知道了。”元冬丧着脸,小声嘀咕,“奴婢实在是有些气不过……”
苏清妤叹了口气,没有再指责她。她有求于陆文旻,万不可惹出旁的事端。
* * *
虽然陆老太太再三勒令苏清妤不许她出门,但这一日,苏清妤还是偷偷地带着元冬出门了。
她从陆文旻处得到了她母亲的消息,她的母亲被卖到了临猗坊中,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情形,她心中担忧,一刻也没办法再在府中待下去。
乘着轿子来到临猗坊,只见绿树环绕,花影横披,不同于红苑的华丽,倒是个清雅的地方。
有了去红苑的经历,这次来临猗坊,苏清妤内心多了几分从容。
然而守门的小厮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进去,最后苏清妤只将身上的所有银子都给了他,守门的小厮才肯通融。
从守门小厮那处得知,她的母亲被安排到厨房当打杂,苏清妤心中悲痛不已,她的母亲身为世家之女,自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种粗活。
苏清妤在一小丫鬟的带领下进坊,坊中假山池水,红花绿树,依旧很清净幽雅。
一路上渡水穿林,小丫鬟提醒:“夫人,今日掌事的不在,我才敢带你去见你娘,你见一下就好,可别太激动,做出不好看的事,连累到奴婢。”
小丫鬟拿了苏清妤的一根簪子,才肯冒着风险带她来见她母亲。
苏清妤点头答应。刚穿过月洞门,就听到一阵骂声。
几人寻声看过去,厨房的大门口,一婆子正在用一鸡毛掸子抽打一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端个盘都把盘摔了,你是故意的不成?还是手废了?你当你还是尊贵的夫人不成?笨手笨脚,真是没用的废物!”
妇人眼中含泪,不敢反驳一句。
苏清妤一眼认出那妇人就是她的母亲王氏,气血上涌,眼看着那鸡毛掸子又要落到她母亲的身上,“住手。”她厉声呵斥,也顾不得小丫鬟的警告,快步上前抓住拿鸡毛掸子,扬手给了那婆子一巴掌,“放肆!”
那婆子捂着脸,混浊的双眸恼怒地看着苏清妤,“你是何人?怎么无缘无故地打人?”婆子本来很想还手的,但见苏清妤衣着体面,气度矜贵,顾忌她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苏清妤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怒色道:“再怎么说她也是永安侯的夫人,你怎么敢动手打她?”
那婆子一听这话就禁不住冷笑起来,“永安侯夫人?这位夫人,你在和老身说笑呢,永安侯都进大牢了,马上就要就放了,你说的以为永安侯夫人现在不止是奴,还是戴罪之身,她比我们还不如呢,她犯了错,我打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