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我吗?
宋景宁被秦悦抱着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赵珂找来了家庭医生。给他输液,打针的时候,宋景宁一点反应都没有,高烧让他的身体极度疲惫困倦。
家庭医生照顾了宋景宁三年,没见过秦悦,但看他坐在床边握着宋景宁的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安慰道:“宋律高烧,轻度脱水,多休息对他有好处,你不用过于担心。”
见家庭医生解开宋景宁的衣扣用听诊器在他心肺处仔细检查,秦悦看着宋景宁胸前两道触目惊心的手术疤痕,立刻警觉起来,问道:“医生,阿宁以前一直有室性早搏的问题,他现在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您跟我透个底,我实在是不放心。”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秦悦的话,待检查完毕,他站起身从容地将听诊器拿下来,才说:“我看过宋律在宁海就医时的全部病例,他的心脏曾经受过很重的外伤,与之相比早搏已经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他的心脏经过两次大手术,算是死里逃生,能恢复到现在这样的状态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期待宋律的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还需要一些时间。”
秦悦不顾医生在场,满眼心疼地在宋景宁冰凉的指尖上亲了亲,又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暖着。
见两人异常亲密,家庭医生提醒道:“还有一点,宋律的身体一直特别虚弱,而且他患有解离性失忆症,病重的时候出现过意识不清的情况。如果他醒过来一时认不出你或者不知道自己在哪,你都不要害怕。等他退烧,身体慢慢恢复过来自然就好了。”
“什么?他还会不记得我?”秦悦怔怔地看着家庭医生,半晌才反应过来,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送走家庭医生,赵珂去厨房做饭,秦悦向赵珂借了个笔记本电脑,坐在宋景宁的床边陪着他。
秦悦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卧室里拉上了遮光窗帘。他拿出那枚胸针,用手机电筒照明,随身的瑞士军刀撬开胸针背面别针凸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里面的微型芯片卡夹了出来。
那枚胸针是秦悦特别定制的,里面藏着微型摄像头,把王皓从山里找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觉得不安。
秦悦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能承受再一次让宋景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遭遇危险和不测,所以连夜让人把这枚胸针送到了临江来。
回宁海的那天,他抱着宋景宁在他耳边告诉他这枚胸针的秘密,提醒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可以,不要再见福利院的人,如果非去不可,在自己回来接他之前一定戴着这枚胸针。
秦悦将芯片卡放入读卡器,电脑屏幕森然的冷光映在秦悦脸上。
视频是无声的,视频中宋景宁不仅没有与王皓发生过任何肢体接触,甚至那半个多小时全程他都坐在王皓对面的床铺上,两人隔着一个过道互相用手语沟通,完全不可能发生猥亵这种事。
耐人寻味的是,视频中王皓的手语内容非常具有挑逗性,甚至主动拉开衣领靠近宋景宁。所以宋景宁在立即起身离开后,才跟源信所的两位律师表态再也不会跟进王皓的案子。
秦悦将宋景宁和王皓在宿舍中的视频内容无剪辑地拷贝了三份。
一份发给了樊景,提交给开发区派出所,另外两份秦悦自己保存了起来,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秦悦俯身在宋景宁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亲:“宝贝,没事了。”
他下楼去厨房给赵珂看视频让他安心,赵珂气得当场摘下围裙就要到福利院找王院长理论。
秦悦拉住赵珂,语气冷静地说:“我们这两天暂时不要在福利院露面,我想阿宁也是这个意思。”
赵珂恨恨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秦悦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火气,才说:“只要把我们手里的证据提交到派出所,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与警方沟通的事情交给樊景,王皓那边让办案民警和福利院的王院长出面批评教育。剩下的事先等阿宁醒过来再说吧,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赵珂肩膀一松,暂时放了心,重新围上他的大花围裙,一边看着灶台上炖着的乌鸡汤一边说:“秦悦,宋律一直对他们那么好,该帮的都帮了,谁能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秦悦眉头紧锁,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之后,我想带阿宁回宁海,丽景商贸这边的法律服务就辛苦赵律了,我不能再让阿宁离开我半步。”
“跟我就别客气了,你上楼陪宋律吧,他这时候身边不能离开人的,饭好了我叫你们。”赵珂说。
秦悦点了点头,还不等他上楼,就听见楼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声音是从宋景宁卧室的方向传出来的。他和赵珂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往楼上跑,赵珂手里的汤勺都来不及放下。
“阿宁……”秦悦推开宋景宁卧室的门,人不在,床边的椅子翻倒在地,立在床头的输液架上连着的输液管还在轻微地晃动着,一道血痕淋漓在地板上,血点子一直延伸到卫浴间的方向。
“哗哗—哗哗—”从浴室里传出了花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