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直接将我的东西据为己有?”
“你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你怎么不问问我,世道这么艰难,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一行?”
她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站起身:“我拍纪录片,不是为了功成名就,是为了完整我的灵魂。”
“郝记,谢谢你今天叫我出来,我想这已经够了。”离去之前,她回身道:“道不同,以后就不必再聊了。”
……
关澈麻木地走出光影暧昧的酒廊,只觉得又冷又荒谬。
其实她不明白吗,那真是枉费她入行这么多年。但明白,就一定要投身其中,为这种非人的规则添砖加瓦吗?
或许这个客观到冷漠的世界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是天真到愚蠢的她自己。
关澈裹紧了衣服,准备按电梯,稍一偏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靠坐在大堂角落的沙发里。
他似乎很累了,头垂得很低,整张脸都埋在角落的阴影里,手臂松弛地搭在沙发侧面,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委屈地蜷在茶几下面。
这人在梦中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她看过来的那几秒里,高圣川忽然醒了,眼里未及散去的懵昧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尽数被惊喜和笑意所取代。
“阿澈,你回来啦。”
在那个瞬间,关澈忽然莫名地原谅了这个世界。
即便它再冷漠,也还是给了她这样一个人,让她从刃寒锋冷的外面回来,一转身,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一双看到她永远惊喜,永远期待的眼睛。
她在这种目光里,从一件被审视价值的工具,又变回了一个血肉丰满的活人。
于是关澈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呀小川,我回来啦。”
……
世锦赛抽签结束,高圣川以前六的世界排名进入最有优势的最后一组,抽签时竟然手气爆发,抽到了倒数第二个出场。
两分半的短节目对高圣川而言,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
当他以一个轻盈又迅捷的联合旋转完成整套节目,半跪在冰面上摆出最后的ending pose,霍世平忍不住在场下欢呼出声:“Clean了!”
这意味着他没有一个动作出现失误,小分表上干干净净,执行分全部为正。
——这是他身为运动员能交出的最好的答卷。
“拼了是吗。”沈炼微笑着,右手却攥紧了刀套。
霍世平轻叹一声:“这时候不拼,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
等分区。
高圣川不负厚望,拿到了103的短节目分,排名第一。
匆匆应付了媒体,他转身就往场外去,看见那个人正好好地等在出口处,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要一个抱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关澈有些赧然,轻轻避开他的手臂,见他前额覆着一层汗水,纳罕道:“你怎么了?”
他汗出得比刚刚下场时还多,脚步也虚浮得很,表情倒还稳得住,依旧挂着笑对她道:“没事,就是身体太紧绷了,累的。”
“怎么样?”他掸了掸汗湿的短发,话锋一转,一脸求表扬:“这个成绩还入得了我们关老师的眼吗?”
关澈抿唇而笑,故意做出傲气的模样:“还可以吧。”
“这怎么是还可以!”一边跟着出来的李晏舟急了:“关老师你是不是不懂……”
被高圣川摁着脸推到一边。
高圣川看看周围无人注意,忽然凑近了,神秘兮兮道:“那个护身符,还真是有点用。”
说着,他翻起自己领口的考斯滕:“你看!”
红彤彤的金丝绒线小布包,被几圈粗大不羁的针脚围着,缝在透薄的黑色布料上,正正好好贴住他的胸口。
那两分半钟,它和他的心脏一起跳动着,见证着天赋和汗水所共同创造的奇迹。
关澈一时被这缕红迷了眼,怔怔地伸出手指,想去触碰。
“哎,别碰,都是汗。”高圣川翻好衣领,轻轻拍了拍胸口:“我说带了吧,你还不信,这种好运气,哪儿能平时就用呢。”
他当然要在自己最耀眼、最辉煌的时候,带着她虔诚求来的好运气,在赛场上酣畅淋漓地战一场。
关澈鼻尖酸胀,却抬头皱眉看他汗珠滴落的发尾:“你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让队医看过没有?”
高圣川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拍她额头:“我说没事就没事,别瞎想,回去好好剪你的片子。我今天这么英明神武,不加个彩蛋,说不过去吧。”
见他还能玩笑,关澈稍稍放心:“好,给你加。你好好休息,记得吃饭。”
“得嘞。”高圣川道:“那就明天见。”
……
关澈整理好素材,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异国他乡的夜晚尤其宁静,她透过酒店的窗抬头望着月亮,无端想起高圣川下场后期待她拥抱的那个眼神。
湿漉漉的,带着点等待她夸奖的期盼,还有一些怕她拒绝的惶恐。
她掏出手机,世锦赛的群里讨论今天的比赛讨论得热火朝天,辩至酣时有人圈高圣川,让他出来评评理,顺便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