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触感印在他灼热的皮肤上,像一滴海水没入了干涸的泉。
“可是比起我来……”他说出这句话,似乎尤为艰难:“她好像,更喜欢跟那个人生活在一起。”
万一他所有为亲人的牺牲都是他一厢情愿,都是自我感动,实际上只是阻止妹妹去跟父亲团圆呢?
关澈犹豫了半晌,还是道:“这个故事,我还知道另一个版本,你要不要听?”
高圣翊确实跟哥哥撒了谎,说自己逃课去了斐济岛,甚至拿网图去骗他,就为了给他个教训,让他不要不打招呼就随便决定自己的人生。
可是再次被家人抛弃的惶恐,是她怎么撒谎也无法遮掩的事实。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爸爸也走了,现在哥哥也不要她,她小时候跟过外公,但他总是那么严肃,严肃得吓人。
怎么办呢,她思前想后,最后恐惧还是战胜了理智。
她去找了高慵。
这对高慵来说,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可是高圣翊在爸爸家里住了几天,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愧疚,最后只能匆匆收拾行李,跑回自己家,因为太着急,还把发带落下了。
“至于她为什么给那个人打钱……”关澈道:“那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他后来好像再也没有在网上骚扰过你了,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高圣川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斗狠吓怕了高慵,从此夹紧尾巴做人。但高慵是多不要脸的人,那么混账的话都说得那么理所应当,怎么会因为一些阻挠,就放弃这么好用的手段?
显然是有人封了他的口。
一阵难以名状的愧疚在高圣川心里骤然爆开,在他胸腔里鼓噪着,叫嚣着,不断捶打着他狂跳的心脏。
他不管不顾地冲下楼,见所有狼藉都已经被收拾好,地上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本来翻滚着的火锅被人断了电,只有电视里的春晚,还在自顾自地热闹狂欢。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高圣川心里被刺了一样地疼,抓起外套,不由分说地拉开门。
小翊正举着一挂鞭炮,呆愣地站在门口。
见她哥满脸焦急地要出门,她困惑道:“你去哪啊?马上敲钟了,我问隔壁要了一挂鞭炮……”
高圣川一把将妹妹搂进怀里。
电视里,倒数刚好到零,新年钟声敲响,外面蓦地炸开纷乱无序又热闹至极的烟花。
关澈站在楼梯上,静默地,颤抖地,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高圣翊笑着拍拍哥哥:“哥,新年快乐,不过你该抱的,好像另有其人吧?”
高圣川回头,对上了关澈灿若星辰的双眸。
“我的女王殿下,”他冲着她张开双手,露出了与往日别无二致的张扬明媚的笑容:“新年快乐。”
一小时前。
高圣翊安静地扫着地,只听高慵道:“小翊贤惠,像妈妈,随便收拾一下,咱们就走吧?”
她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个无比天真的笑脸:“爸爸,我想学医。”
这个笑容太明艳,让他想起年轻时候不谙世事又浪漫的妻子,于是高慵越发软了语气:“哦?为什么想学医呀?”
小翊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一片破碎的瓷片,慢慢走到高慵身边:“因为学医的话,哪怕把你捅成筛子,我也能避开重要部位,只给你判轻伤呀。”
她一把将高慵推倒在沙发上,手中的瓷片在吊灯的注视下闪着锋利的寒光。
那光点慢慢靠近高慵的颈动脉,而她笑得愈加天真,也愈加残忍,她凑上高慵的耳边:“我听说,畜生死之前,都是不会叫的,它只会含着泪看杀它的人,你说是不是真的?”
冰凉的利刃划着皮肤缓慢而下,高慵再也端不住他温和的嘴脸,想喊,登时毙命的恐惧却让他怎么都喊不出来——
他直觉女儿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五秒钟的时间简直要拉长成五个小时,颈间的压力瞬间一松,高圣翊信手扔掉瓷片,依然无邪地笑着:“我跟我哥不一样,他顾及我,顾及国家队的脸面,不能对你怎么样,可我无所谓。你说多少钱能买你一条烂命?一千万?两千万?”她将高慵特意打的领带随手一拉,勒得他直翻白眼:“今天这个屋子里的人,你随便碰一个试试,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财阀千金。”
说完她直起身,像是嫌脏似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挑起一双跟高圣川一样漫不经心的眼睛:“爸爸,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关澈真的在大年初一买到了鲈鱼和虾。
回到家一推门就看见小翊被她哥追得满屋子跑。
“高圣翊你给我过来!”高圣川手里举着一张卷子,抖得簌簌作响:“英语你给我考了几分?啊?23分??”
小翊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骂:“让你给我申斯坦福……我去考试都是给你脸了!”
高圣川三两步追上她,一把薅住后衣领:“你的照相记忆呢!啊?东西呢!”
没等到回答就听见门响,两人手脚姿势都没变,齐齐望向门口,露出如出一辙的狗腿笑容:“啊,你回来啦!”
关澈无奈地举起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