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照旧,这两个月多看看她,不让她知道,行吗?”
硬币在他指尖翻转片刻,然后铿然弹起,在空中决然地转了几圈,音色清脆地落在墓碑前。
高圣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它,眼睁睁看着有字的那一面在边缘晃动的轻颤中轰然落地。
他愣了愣,一把扣住硬币:“三局两胜。”
概率论似乎在他身上短暂地失了灵,一直摇到第六局,都没有摇到他想要的花。
“嘁,小气……”高圣川把冰凉的硬币握在手里,笑了:“上次我问你要不要去云川结束掉,你也这样,干嘛,就不能再疼我一回吗?”
上次去云川,他来问了卦,也是怎么都不让他去,他一意孤行,结果就没死成,还在那里遇上了关澈。
这回又是这样,让他不要节外生枝,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不要徒增烦恼。
他知道,这些都对,可是硬币脱手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偏偏不想听。
“对不起啊,我又要食言了。”他将硬币放回口袋,懒懒地拍了拍墓碑:“放心,最后两个月,世锦赛结束,我肯定去陪你。”
这一上午,关澈也没闲着。
宋青霄好像怕她反悔一样,一大早就同城快递来了一份合同,写明了双方权责,尤其是她放弃署名这一条,明确得几乎啰嗦。
——他不是傻子,关澈是什么水平,一个项目开价多少,他再清楚不过了,真金白银的便宜,怎么看都要比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较劲来得划算。
关澈从字缝里找了半天,才看见他承诺不追究高圣川责任的条款,勾了勾唇角,签了字。
也行,她想,当一次枪手,换他一次平安,也算是还了他之前保护她、安慰她的情分。
事情也算圆满解决,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又空了起来。
这空洞在心里呼呼灌着风,冷得她坐立难安,好像非要跑出去做点什么,才能平息。
她试着堵了一阵子洗手间的漏水,发现不行;在流水滴答滴答的伴奏中跟房东掰扯了半天换水管未果;又逼自己沉下心来剪了一会儿素材,最终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就是想见高圣川。
她欠他一个道歉。
可他昨天那句判词言犹在耳,那种眼神和语气,不是伤狠了心,根本不会有。
一个没有心的人,谁又想理会呢。
她捏着手机半天,想,这家伙,是不是在想怎么跟我提解约?
越想越觉得不安心,于是她顶着夜幕,打车去了冰海俱乐部。
……
今天冰海似乎关得特别早。
门口发的通知是说设施维护,她扫了一眼,想着去拍拍没有人的空冰场也好,结果踏进俱乐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牛奶气味,还有些干冰的气息,冰场大概刚刚维护过,冻好没有还两说,又没有灯,空镜也是拍不成了。
关澈深深叹了口气,心说怎么好像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一样,想干什么都干不成,正要认命地转身离开,黑暗中的看台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关老师吗?”
关澈:“……”
她浑身轻轻一震,下意识地想逃跑:“嗯,我这就走了。”
“别走,上来坐。”高圣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在入口这里。”
她也不知道上去要跟他说点什么,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踏上看台,循着他点亮的那一点点手电的光,一步一步地上去,坐到他身边。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没有大灯照明,一点人声都没有,整个冰场显得又空旷又冷寂,大得让人害怕。
所以身边人的体温便越发不可忽视起来。
他们很少在单独相处时靠这么近,现在才觉得一靠近他便能隐隐约约触碰到一阵带着皂香的热,关澈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个人可以像太阳一样,一靠近就觉得暖。
“怎么这时候来了?”他问:“东西忘拿了?”
关澈下意识靠近了些,道:“没,想来拍点空镜……看来时间不合适。”
高圣川轻笑一声:“开灯不就好了,干嘛转身就想跑?”
“唔……”关澈顿了顿:“以为你不想见我。”
她本来期待他会说什么哪有啊,不会的,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道歉,总不至于自说自话地尴尬,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身边人赞同地开口:“嗯……确实。”
关澈:?
关澈:“……我走了!”
“哎——”高圣川声音带着点揶揄的笑:“没没没,逗你呢!”
关澈坐回他身边,正酝酿着怎么开口,就听他道:“关老师,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话到嘴边又被抢了先,关澈准备好的道歉瞬间泄了气:“……就不能让我先说?你又有什么好道歉的?”
“那句话……嗯……”高圣川罕有地犹豫:“我不是,不是针对你的。”
“哦?”关澈在黑暗中露出一点笑意,嘴上却揪住他不放:“怎么,没有心的还另有其人吗?”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他苦笑道:“再说,你说得也没错啊。”
关澈:“……果然还是应该我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