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扔出去替我出头!”
一句话把高圣川所有情绪都熄了个干净。
他恍然地沉默着,不可思议地望着关澈,眼底凝滞着星星点点来不及宣泄的东西,惶惑着简直忘记了呼吸。
对啊,他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生气?
就算当她是亲近的朋友,可是他会为了所有亲近的朋友赌上自己的前途,不管不顾地动手打人吗?
这可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世锦赛了——
像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一道白光无比清晰地洞穿了他: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萍水相逢的旅人,不是他花钱找来的乙方,也不是偶然相识的投缘的朋友。这个人,他想要跟她有更多的故事,想要让她参与自己的后半辈子,想要把生命中的一切跟她分享。
他在自己的无知无觉里,深深喜欢着这个姑娘。
这个念头好似突如其来的海啸,将他的意志瞬间淹没,高圣川忽然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他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明明打算世锦赛之后安排好一切就去死的,现在好了,死到临头,竟然还有脸喜欢她。
那又有什么用,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项目,一段故事,至于他这个人,她是真的……
是真的毫不在乎。
他的笑太突兀太伤心,刺得关澈瞬间意识到自己到底口无遮拦地说了什么违心话,她立刻改口道歉:“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你说得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侧过脸,眼底的悲伤像一座倾颓的山,注视着她在黑暗中急切又惶恐的眸子:“你只是……你只是没有心。”
关澈怔怔地看了他很久,忽然开门下了车。
高圣川隔着车窗看见她裹紧了衣服,一步一步往巷外走,想叫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叫住她是对的吗。
还是从此跟她不要有交集,才是对的呢。
他头疼欲裂地把额头靠在车窗上,半晌,坐上驾驶座,从后面缓缓跟着她,慢慢走上大路。
关澈知道他跟在后面,但此刻实在想不出任何理智对话的可能,于是依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夜渐渐深了,路边空车开始多起来,她随意招了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高圣川坐在车里,拍下它的车牌,看着它慢慢走远了。
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我这出了点事,过来处理一下。
*
关澈从后视镜中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京屿冬夜的寒雾里,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认命地拿出手机,拨了宋青霄的电话。
那边不知是在忙着害人,还是单纯不想理她,刚响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关澈太知道他这个毛病,于是锲而不舍地打,打到第七个的时候,那边终于不情不愿地接起来。
宋青霄语气淡得像冲过四五泡的茶:“什么事。”
“刚刚的事,”关澈声音冷静:“我很抱歉。”
宋青霄冷哼一声:“你抱歉什么?关导好手段,这才几天,连国家队的都搞定了。没关系,我还给你准备了大礼,咱们走着瞧。”
“你少……”她堪堪忍住无用的反驳,低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报警,你想要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可以提要求。”
那边“哈”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让我提要求?”
“对。”关澈毫不动摇:“除了要我本人,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这种低声下气显然取悦了他,宋青霄慢慢勾起唇角,道:“如果我只想要你本人呢?”
一句“那你就去死吧”卡在喉咙里,关澈按下胃里翻涌的恶心,忽然道:“以前你跟我说,想拍你们昌水的宣传片,现在还作数吗?”
昌水,是比宁桐还小、还穷的小县城,宋青霄跟关澈一样,出身小地方,成名之后,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土生土长的京屿人。
关澈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剑走偏锋赌一把,她已经准备好承受宋青霄被戳中出身后更猛烈的羞辱,那边却意味深长地沉默了。
她抓住这一线昏昧的动摇,立刻道:“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亲自去昌水给你拍。”
她一双清浅的淡褐色眸子,在路灯明灭的交割下忽明忽暗,掩去了那些复杂的纠结:
“署名给你,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