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往大门口走,离了鸣磬堂一段路,裴纵方才禀报道:“陶权度不知放了什么消息出去,现在靖巡司门口围堵了不少百姓,都说要为吴王申冤。”
沈危面无表情:“他惯用的伎俩,不必理会。”
裴纵有些为难:“可若如此下去,定然要影响奉宸卫的日常办公。”
“影响了正好。”沈危道,“影响不够大,我还嫌吴王死得不够快。”
“那……您明日可要在家休沐?”
沈危看了他一眼:“你如今倒是安排上我了?”
“卑职不敢。”裴纵低下头,默了默,还是道,“那些百姓并不知晓原委,明日您要是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
“能有多难听。”沈危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再难听的话,这些年听过的也不少,我要是连这些都要放在心上,陶权度早就找人来定襄侯府门前骂到我不敢出门了。”
“侯爷……”
“李铮。”沈危叫出了这个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的名字,“你是昔日纵横沙场之将,如今要顶着旁人的身份屈身供职奉宸卫,可曾觉得委屈吗?”
裴纵沉默半晌,道:“只要能为殿下和世子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危道:“你又怎知我不是?”
裴纵抿了抿唇:“卑职会安排奉宸卫给侯府加派些人手。”
沈危掀起眼帘:“做什么?”
“自是护卫您的安全。”
“不必。你不是要我别放在心上?”
“可陶权度阴险狡诈,吴王如今必死无疑,我怕他狗急跳墙对您不利。”
“他不敢。”沈危嗤笑,“再肮脏的里子,只要有清正公允的面子撑着,就永远都不会显露出来。”
裴纵只得应声。
走到门口时,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侯爷,您见过卫家那位表姑娘吗?”
“见过一回。”
“方才我来找您的时候走岔了路,刚好遇见她和六姑娘,您觉不觉得……她长得有些像郡主?”
四周静了一瞬。
没有得到回应,裴纵不由得看向了沈危。
他的面容依然沉静,看不出什么波动,黑眸之中却明显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
片刻之后,裴纵才听见他道:“不像,你想多了。”
裴纵:“……”
不像就不像,什么叫想多了?
他不再多说,瞧见南霄已经与车夫一道将停在远处的马车赶近,默默告辞了。
*
翌日是正月初七,不是请安的日子,府里也没什么事,碧露和青荷便没来打扰李令溪,直到巳正时分接到春安堂传来的消息,青荷才走进卧房:“姑娘?”
李令溪昨晚因为那块玉佩几乎一夜未眠,这会儿刚酝酿出些许困意,一听见她的声音便蹙起了眉:“何事?不管是五姑娘还是六姑娘来了都帮我打发走。”
青荷笑了笑:“不是五姑娘和六姑娘,是傅学士府的大姑娘来了,现下正在夫人那里,说是一会儿要来见见您呢!”
李令溪下意识地想说不见,紧接着却又睁开了眼睛。
傅学士府的大姑娘……那不就是傅清姿吗?
她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连忙起身:“快!替我更衣!”
青荷应声。
在青荷的帮助下,李令溪很快就将自己收拾好了,原想去春安堂迎一迎傅清姿,谁知道刚出屋门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清姿正仰着头看她院门前的牌匾,见她出来,收回目光看向了她:“黄金院?这个名字是你取的?”
李令溪:“……”
此生从未这么后悔没将院名改了。
正想说大俗大雅,却见傅清姿点了点头:“《战国策》中有‘黄金台’之典,杨盈川也曾有诗言‘白璧酬知己,黄金谢主人’,好名字。”
李令溪:“……”
她笑得颇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我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坐。”
傅清姿吩咐跟来的侍女在门口等着,道:“走吧。”
李令溪便让青荷也在屋外等候,领着傅清姿进了屋。
青荷见她们俩这熟稔的样子,表情比上回看到卫朔抱李令溪还要震惊,傅清姿的侍女同样一脸讶异,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李令溪将傅清姿领进屋,招呼她落座,将早前准备好的茶拿出来:“不知道你爱喝什么茶,这茶我喝了一段日子觉得还不错,你尝尝看,喝不惯再换。”
傅清姿道:“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幸喝到郡主沏的茶。”
李令溪笑了笑,沏好给她倒上。
傅清姿吹了吹,抿了一口:“是西山白露?”
李令溪颔首:“如何?”
“味浓香永,气纯如兰,足以荡尽俗尘。”
李令溪轻笑了一声,将屋门关好,坐到她对面。
傅清姿见状搁下了茶盏:“原本前些日子就想来找你,没想到雪姿的病情反复,我实在不放心,所以耽搁了几日。”
她这位胞妹身子不好,李令溪从前也曾有所耳闻:“雪姿如何了?”
“这两日略好些了。”傅清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