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小伙子长得真俊呢,”那老头眯起眼睛,脖子往前伸了老长,很使劲地盯着简珩书看了一会儿,“终于谈个对象了?”
“你说你,平时不是在我那五金店,就是在你那家里待着,也不见你挪窝,上哪找这么标志一个小伙子,啧。”
老头啧啧舌,慢吞吞地转过身,朝着俩人招招手:“甭搁外边杵着,进来说话。”
“这位是?”简珩书看着老人鼓成一个大包的后背,还有一蹭一蹭的,声响宛若塑料袋擦地的脚步声,一字一句地问道。
“秦哥啊,”褚迟理所当然地答道,“他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你等会儿也得记住哈。”
“十八?”
嘲弄的笑声几乎从他唇齿间溢出。合着,褚迟刚才进门说的“老人家”,是真的老人家。
别人听起来还以为是什么打是亲骂是爱的暧昧昵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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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迟感觉自己的手反被人抓住,而且比她拉着他的时候劲儿大多了:“哈哈,八十。”
“男大学生?”男人的声音里情绪不明,但是褚迟开始觉得自己手指关节疼了。
“……人家原来就是大学生呀,只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怎么不算……疼疼疼,松开松开松开!”
男人抓着她的手指又报复性地捏了捏,待瞧见女人呲牙咧嘴吃痛的表情,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褚迟皱着脸揉着被捏痛了的手指关节,小声嘀咕:“就算包了男大学生关你什么事,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想抱富婆都不行了,恼羞成怒……”
“您那秦哥觉得咱俩是一对儿,那咱拉着手进去吧。”简珩书微微一笑,再度去抓褚迟的手。
他的指尖刚碰到褚迟的手背,她就跟被电着了一样一个哆嗦,拔腿就朝着老头的房子逃了,边跑还边喊:“秦哥您这眼神越来越不好使了,我不和家暴男谈恋爱的呀!”
手悬在半空简珩书:“……”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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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头的屋里光线昏暗,也非常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方桌。床的对面是一台非常古老,非常厚实的老电视,简珩书只在那种作古博物馆见过。
此时电视上是雪花屏,电视边框居然还贴着发黄的胶布。
天花板上只有一根闪烁的灯管,旁边吊下来一根绳。简珩书弯腰进来的时候碰上了那根绳,还以为是什么地方掉下来的,伸手一拉。
“啪嗒”一声,灯灭了。
这屋里在瞬间被蒙着灰尘与腐朽味儿的黑暗笼罩起来。
“这……”简珩书第一时间想起来昨天褚迟家里因为欠了电费而打不开灯的情景,还以为老头家里也是欠费了,但他刚发出声音,就意识到那个雪花屏电视还是亮着的。
“那个是灯的开关啦,你再拉一下。”褚迟的声音脆脆地蹦了出来。
简珩书默了一下,照她说的做了。
果然,那根灯管“啪”地又亮了。
昏暗的灯光正好照出来正给自己戴上眼镜的秦老头那发抖的手。
“……您好。”简珩书冷静了一下,礼貌而温和地朝那老头点了下头。
“秦哥”是个老头,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比如褚迟为什么要留在五金店给他帮忙,为什么要把海鲜拿过来给他,又或者为什么褚迟不要他的钱反而让他给自己剪头发。
心情在这一晚上忽高忽低,简珩书觉得自己失重了,肺叶像两片白馒头一样被汽水儿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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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简珩书,来这边工作的,我之前的朋友。”褚迟接过简珩书手里的打包盒,走到老头的冰箱,打开塑料袋,一个打包盒一个打包盒地往里塞。
“哦哟,除了那个画画的,你还有朋友?”秦老头颤颤巍巍地想从轮椅里坐起来。“放着吧,拿的什么呀?”
“海鲜,龙城居的,点多了,你吃点。”褚迟从身边抓起一个凳子往后一扔。“您老歇着吧。”
扔完凳子她还觉得挺累,抱着膝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她现在这个身体素质最适合敲键盘。
除了手指,她浑身上下哪儿动哪儿累。
正顺气儿,忽然就被人提着手臂拉了起来。
简珩书的嗓音在这时候很是沉润,宛若一块上好的砚台:“你穿裙子不方便,我来吧。”
“……哦,”褚迟愣愣地被拉起来,“谢谢啊。”她傻站着细品了一下简珩书这在顷刻间转换的气质,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行,这哥们是真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