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内,梁汝莲还在试探和袁东沟通。
通常来说,法医拍过来的照片为了提供准确线索,角度比较残忍,这样的照片,一般不会让家属看到。
周队杀气腾腾走来,把其中一张最狰狞的直接怼到袁东脸上。
袁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往后躲了下。
等眼神聚焦在手机,他仿佛凝固了,没有眼泪,嘴唇剧烈抖动,手哆哆嗦嗦伸出来,想要拿过手机看的清楚些。
“你这个父亲当的真合格!”周队恶狠狠骂了声,转身进屋,几秒钟后,响起李冬青杀猪般的嘹亮哭声。
“我的女儿哎,娘的亲闺女啊,你怎么走了,你怎么这样走了,警察同志,我女儿怎么死的,死的好惨,你们要给她报仇呀”
事情到这里,情况基本能肯定,夫妻两人重男轻女,如果没猜错,袁美玲大概自己赚学费,赚生活费,家里甚至可能不支持她上大学。
当然中间可能还有更让人无法直视的细节。
但不论怎么样,夫妻两人再三缄默,吵架的内容死活不说,女儿的生命大于面子,能做到这个程度,不管和案件有没有直接关系,愧为人父母。
没有人劝!
周队脸色铁青走出来,恶狠狠瞪了眼依旧茫然的袁东,目光转向梁汝莲:“我们需要去死者家乡走一趟。”
失踪案变成命案,性质完全不一样,鉴于李冬青两人态度,提供的证词不能全信。
梁汝莲明白什么意思,郑重道:“我去吧。”
命案不比其它案件,线索越多越快越好,当前太多事了,作为所属区域内片警,需要协助破案。
梁汝莲连夜出发,做了半宿火车,再换汽车。
袁美玲是老大,有个小一岁多的弟弟在县城安了家,还有个七十多的奶奶在老家。
清晨的村庄安静又萧瑟,田地里,干黄的麦茬中间,玉米苗刚拔高,蔫不拉几的绿。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都去县城或者更大的城市,留守的老人默默遵循日出而作的作息,即使田地里没有活。
一个倒背手在田间溜达的老太太手眯起眼,好奇走过来打量。
“大娘,向您打听个人。”梁汝莲微笑打招呼,“袁东家住哪里。”
这个问话有技巧的,李冬青看样子家庭地位最高,但要问她的名字,估计没人知道,女人再怎么强悍,在村里的称呼也是某某家的。
“那个房子就是。”老太太大概很久没见到陌生人了,主动走在前面带路,“你找谁呀,袁东出门打工,逢年过节才回来,儿子在县城买房了,家里就剩他妈一个人。”
和猜测的差不多。
梁汝莲斟酌下语气:“他闺女,袁美玲最近没回来吗?”
人老成精,大多时候不愿点破而已。
老太太昏花老眼瞬间亮了下:“美玲那丫头出事了?”
梁汝莲眨眨眼:“您怎么知道出事了?”
“那丫头太心高气傲,上大学不够,还要再考什么生?”老太太振振有词道,“生孩子咋还用学呢?她妈前段时间回村说的,给她找了份工作,管钱的,但我听她奶奶说,美玲丫头死活不乐意。”
“美玲和她奶奶亲,怎么回事你问问她吧,哎,就这里。”
管钱的工作?
那就是财务类了,倒也符合袁美玲的专业,只不过两者联合起来,真相似乎没那么简单。
袁美玲奶奶看起来很能干,自己留守老宅子,照顾养的鸡鸭,田里的农活,梁汝莲进门时,她正在扫院子。
“美玲她奶奶,快停下,美玲出事了。”老太太没回避的意思,熟门熟路去屋里搬了三个马扎,找水壶沏茶。
关心不关心一个人,很容易看的出来。
袁美玲奶奶表情瞬间紧张:“警察同志,美玲,美玲咋了?她人呢?偷东西了?”
考虑到她年龄,梁汝莲没忍心说实话:“她去学校外面找工作,失踪两天了,大娘,您先别急,她父母都去了。”
“他们去有个屁用。”老太太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眼泪带了泪花,“警察同志,你告诉我实话,美玲是不是出事了?我昨天梦见她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站在个坑里,哭着喊奶奶救我,奶奶救我”
有些事,真的瞒不住。
亲情是个神奇的东西,很多至亲离去时,会以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进行告别。
梁汝莲表情稍微一迟疑,袁美玲奶奶什么都懂了,她一身没被岁月压弯的骨头忽然间活像被散了架,缓缓蹲到地上,然后又瘫坐下,这才找到了支撑。
她狠狠捶了下地:“畜生啊,我无能啊。”
户口本上,只显示关系,不显示血缘。
袁美玲,不是亲生的。
李冬青嫁过来三年没怀上,按照村里惯有的说法,娶了个不会下蛋的鸡,但她娘家厉害,社会发展了,到底男的不行还是女的,不一定呢。
娘家人出钱带两人去市医院检查,结果问题出在袁东身上,米青子太弱造成的不孕。
男人不行?
传出去会被笑话死的。
李冬青很会做人,主动揽到自己身上,对外说自己身体不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