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已经被戴着黑色三角帽的男人拎了起来。
疲乏感如潮水般褪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男孩半委屈半恐惧地睁开眼睛,视线之内是一张看不到任何情感的冰冷面容,一只三角独眼就像是传说中的巨龙一般冷酷无情,视线冷的能冻结任何沸腾的血液。
眼前的男人是他的父亲,残暴,冷血,不留任何情面,只有绝对的权利欲和掌控欲。
“废物东西!要是水手都像你一样疲懒,老子吃什么喝什么?滚起来干活!别以为你是老子的崽儿老子就不打你,记住,黑龙号从不养废物!再有第二次天亮之前没起来干活,老子就把你这个废物扔下海喂鱼!”
不等男孩说什么,男人就像是丢垃圾一样直接把男孩随手丢在地上。
男孩知道,眼前的男人从不威胁别人,只会宣告一个个注定会做到的现实,
他若是明天还没办法早起,这个男人真的会把他丢下海喂鱼。
顾不得疼痛,男孩艰难地站起身来,在储备各种杂货的底舱里找到了木水桶与麻布。
因为他才五岁,他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伙计,比如擦除黑龙号船板上的每一道船缝,男人每天都会刻意的检查一些难以触及的地方,若是发现半点不属于船板的东西,等待他的不是毒打,就是一次前胸贴后背的饥肠辘辘。
“咕噜噜……”
肚子饿的嘴巴直发酸,嘴唇干裂的能扯出血丝,昨天就吃过半条烂鱼的男孩强行咽下胃里腾起的酸水,又用发酸的口水润了润嘴唇,男孩终是拎着自己的活命工具走出底舱。
天色暗沉,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让衣着淡薄的男孩哆嗦了一下,
大海的尽头刚刚浮现出一缕若隐若无的光线,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算是天亮,
就像是掐着点折磨他一样,男人严苛到不近人情,不肯让他有一秒钟的懈怠,他甚至可以再海盗水手的眼神中看到怜悯……一开始他还希冀着这些目光能给他带来一些帮助,直到那些怜悯的目光始终只有目光的怜悯,他开始讨厌起这种毫无意义,只会诠释自己是个废物的目光。
他是海盗之王的儿子,更是黑龙号上的无能废物。
五岁之前,他是慈祥而温和的父亲,每次出海回家都会给他带许多礼物,讲许多传奇故事,享受着海盗之王同等规格的生活,自从他的母亲被仇人杀死在家中,他听从母亲的吩咐,瑟缩的躲在暗格里躲过灾难,一切都变了,
他没办法回应悲痛欲绝的父亲,为何暗格里有火枪,他却没有出去从仇人手中保护母亲的问题,他只能默默地跟着陌生的背影离开了陆地,走上了梦想之中的甲板,
在父亲的故事里,甲板是每一个传奇冒险家的起始地,是每一个海盗纵横海域征服大海的故梦想开端,
他的父亲却用冷冰冰的事实告诉他,梦想之所以是梦想,是因为缺少了人情冷暖,雨雪风霜,没有痛苦的梦想,更应该称之为妄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可以依靠别人毫不费力的实现梦想。
纵使他是海盗之王的独子,他也没有实现梦想的资格,船是海盗之王的,不是他的,就算是踏上了征服大海的传奇之旅,那也是那个男人的传奇之旅,不是他普朗克的。
或许也是因为他没能像他的父亲所期待的那样救下母亲,总之都无所谓了。
正如男人所说,在黑龙号上他不是什么海盗之王的儿子,而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连普通船都没资格上的废物,想要获得地位与尊重,只能靠自己争取。
把风帆手的活儿学会,他就能取代风帆手,把瞭望手的活儿学会,他就能取代瞭望手,要是能征服黑龙号上的所有海盗,学会开船掌舵控制六分仪辨认方向,那他就是黑龙号的大副,
黑龙号从不看年龄与资历,只看能力,能者上,弱者下。
然而他是废物,只会用麻布擦船的废物。
在他学到其他东西前,他只能擦船,还必须把船擦干净,不然会死。
死死地盯着那一缕光线,男孩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脑袋一疼,眼前黑了一瞬,男孩却在痛苦中用身体记住了何为海盗之王口中的‘天亮’,
“这个时候必须醒来,无论如何必须醒来,不醒来你就会死,你一定会死,普朗克,你要活下去,哪怕是为了那个女人,你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变得比那个男人更加强大,比他更狠,你要向他证明,你不是什么废物……”
在其他海盗船员复杂的神色中,口中絮絮叨叨的男孩势单力孤的打了一小桶海水,开始从甲板擦起。
作为纵横守望者之海的海盗之王旗舰,黑龙号比一般的帆船要大的多,足以容纳三百多个船员的黑龙号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庞大的体量对于掌舵者来说是引以为傲的资本,对于最底层的擦船工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一天的时间,除了早晨和中午的两顿饭能休息一下,男孩就没怎么歇息过,
早已学会了用力留三分的男孩堪堪在天黑之前把整艘船都擦了一遍,同样也是第一次,那个男人没有在他努力了一天后打他,而是给了他两颗熟鸡蛋,一个橘子和一根烤鸡腿。
“我不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