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背靠404国道和绝望山脉的普通小区,幸福小区的地理位置并不算优越。
在公共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出门千米之内坐不上公交车的小区并不多了,幸福小区算一个。
当然,这只是因为幸福小区需要远离喧嚣之地,与其他因素无关,请勿过度理解。
把恢复白净的白布鞋在阳台上放好,夏熵舟拿好了苏铁军留下的明信片,换下了穿了小半天的人字拖,想了想,还是拿上了原本不准备拿的手机。
不拿钱包的话,还是得有一个支付手段的,坐公交都白嫖的人渣他反正是做不来。
他最多逛B站白嫖,离线下载不给涨播放量的那种。
关好门窗后,目标确定的年轻人反锁了家门。
“上洼村北头路26号……那可是个老偏僻的地方了,快手老哥住在那个地方的话,看来是真没钱……”
从12路公交上走下来,迎着刚刚自天际升起的太阳,夏熵舟来到了山脚下的老城区。
他要去的,是老城区中的废城区,一个建立在黄土山上的落后小村落,买菜都很费劲,来来回回得浪费一个多小时。
在当地政府的第十二期工程规划中,这片区域应该早在几年前就推平重建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拖到现在,反而绕开这边开发了更远一点的地方作为新的开发区。
就像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山下的下洼村都有公交站了,山上的上洼村却还是黄土路,走两步就得拍拍裤腿,不然一阵风吹过来,别人会以为你尿急糊了裤子。
因交通过于不便,山上的居民越来越少,在管道也大改后,加上国家不允许烧煤气罐,因此有不少没人的地方都已经断水断燃气,好在建国初期树立的电线杆子还撑得住,独自支撑着国家为下洼村留下的最后一片天空,让那些依靠电炉生活的穷人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走在上山的黄土路上,哪怕是曾经来过一次的夏熵舟也不得不感叹,现在这地方除了穷到没地儿去,得露宿街头睡大街的人还在苦苦挣扎之外,有点小钱的人早搬出去租房子住了。
“难怪有人说政府要并上洼村和下洼村为新洼村,原来是要彻底放弃这里了,是因为这里环境太恶劣还是因为地势太高没办法建高楼?还是说,有人从中作梗以此牟利……”
迎面吸了一口朴实的黄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年轻人陡然加快了脚步。
“从快手老哥苏铁军搬我家的狠辣行事风格来说,李哥绝对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懒人,不但不懒,勤劳的老哥动手能力和执行力都极强,要知道,只要稍慢几步,我家就直接家徒四壁了。
有那个开锁的手艺,老哥多多少少能赚一些合法收入,这也是老哥到处张贴开锁广告的原因,更何况白钱之外老哥还赚着黑钱。
但凡帮别人搬过几个家,转手一卖赃物绝对能赚不少钱,这样说的话,这老哥绝对比我有钱多了,问题是,比我有钱的老哥可以为了避免坐牢,为了继续抚养女儿而选择干掉我的话,他一定是非常爱护女儿的,在有钱的情况下,他绝不应该带着女儿继续生活在这个落后的地方。
那么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哥在生活上欠有大量外债要还或是有大额支出……他难道是个赌鬼?不,他说过他赌不起……”
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到处都是破落的违规危房,夏熵舟也对这个荒凉的地方有了更深的感受。
与山下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都市相比,这里就是活在人间的穷苦地狱。
穷者更穷,富者更富,这就是两极分化,社会发展避免不了的尖锐矛盾。
所谓的五险一金,七险一金,正是国家为了均衡社会资源,减少社会贫富差距而出台的帮助最穷苦人民的举措,可惜的是,拿低保的大多数都开着奔驰宝马,最穷苦的人却交不起最低档次的养老保险……
“家里欠有大量外债还好,如果是有大额支出的话,那就只能是看病了,以苏铁军老哥要活蹦乱跳地戳死我的势头来看,不像是什么病人,而精神病的话应该早就被关了起来了,那么就只能是苏铁军的女儿得了病,而且是需要用到大量钱的大病,也就是说,小姑娘很可能需要人照顾……该死,我这个笨蛋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一点?”
一阵大风迎面吹来,终于无法再继续镇定下去,夏熵舟不顾黄土漫天直直地冲向山顶的方向
“26号,大概在山顶中段,不远了……”
上洼村的某个阴暗的自建房内。
烂木板上铺了一铺绣着红花的棉褥子,极具年代感。
嘴唇干裂的李妮妮穿着红花小棉袄,乖乖地坐在床边,小女孩的眼睛满是血丝,目光空洞,就像是一个大号的布偶和瓷娃娃。
听爸爸的话,她已经乖乖地在床边坐了一晚上了。
她不太聪明,她记不住太多东西,所以她只能努力记住一句话。
世界一如既往,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仿佛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耳边始终是呼啸的风声,有些漏风的木门在大风的吹动下时不时的撞在墙上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音,小女孩却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