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接过诏函,展开读完,面上波澜不显,吩咐扶禹退了下去。
抬起眼,见洛溦仍旧眼蕴焦灼,像是眼巴巴地在等着?答案。
他不置可否,澹然合起函册,扫了眼案上的算筹:
“题解完了?”
洛溦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没解完的算题,忙重新坐好?,摆弄算筹:
“没,还没……”
面上一脸悻悻,忍不住的,又朝那函册偷偷瞄了一眼。
沈逍将女孩表情尽收眼底,缓缓把?函册放到一边。
“信,是圣上写的。”
半晌,他开口道:“圣上有事,要召我即刻回京。”
洛溦神色骤转惊喜,扬起眸,“真?的?”
沈逍静静看了她一眼:
“真?的。”
~
有了皇帝的御诏,一行人不再在嵯峨山耽搁。
沈逍传令下去,收拾准备了一番,便出发重新上路。
因?他被急召入宫面圣,过了万年县便换了快马进京,洛溦则乘了马车,由扶禹护送着?迟行一步。
一路顺遂,没遇到什么风波。
入了长安,扶禹先将洛溦送去了宋府,见她顺利进了宅门?,方才离开。
宋家大?宅的正门?,如今刚新翻修了歇山顶,按照家主如今从三?品的官职加了悬鱼瓦兽,气派惹眼。
洛溦越槛进了宅门?,却?不曾再往里走,站在门?内,目送着?扶禹和马车离开,随即转身交代了门?口管事几句,便又匆匆出了府。
一旦自己回了家,再想找机会出去就难了。
趁着?她爹还不知道她回来,她得先去看一看景辰!
洛溦出了坊口,再从光德坊西街穿过西市,找到崇化坊外。
崇化坊是长安有名的风月之?所,商铺林立,摊贩声喧,往来之?人亦是鱼龙混杂,跟宋家现在所在的长兴坊,恍若两个世界。
洛溦一路询问打听,找到了景辰跟自己提过的那家客栈。
客栈堂内的酒客,投来不怀好?意的揣度目光。店家小二问明来由,领着?洛溦进了内院,一面道:
“景郎君是读书人,又是在玄天宫做事的贵人,咱们这里给他安排的住所在客栈的最?里面,最?为清静,又靠着?坊东的窄巷,自带一个开在巷子里的小侧门?。姑娘下次若来,可以直接走侧门?。”
洛溦跟着?小二穿过内院,走到了景辰的居所外,见果如所述,两面院墙,其中一面上开了个小侧门?。
当中的一块地,围出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种着?三?两株花树,晾晒着?衣物。
侧门?的对面,便是主屋,屋檐上挂着?两个有些旧了的风灯。
洛溦谢过领路的小二,走上屋阶,见门?扇未关,午后阳光泻于堂内。
景辰正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提笔撰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起眼,微显苍白的面庞映在日?光中,莹润如玉。
“绵绵?”
他刚站起身,洛溦便已快步奔了过去,扑到他怀里:
“你吓死我了!”
景辰也撂了笔,拥住洛溦:“我没事的,你呢,一切可好??”
他被齐王派人送回京,路上已经得知洛溦安然获救,跟在了太史令身边。
“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洛溦抬头?看着?景辰:“我回去找过你,也看见过那辆马车,那些匪贼……他们那么凶残……”
她听齐王讲述得轻描淡写,但心里清楚,景辰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在三?个贼人手下全身而退?
景辰宽慰道:“真?的没事,贼人虽然凶残,但我提前有了准备,就占了先机。毕竟我是我父亲的儿子,关键时候也是能使些招数的。”
他松开洛溦,将当日?如何发觉惊动了匪贼、与其搏斗的过程稍作讲述,又看着?她:
“倒是你,我听齐王是从另一伙栖山教人的手里救下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担忧焦灼,恨不得返京途中就找去洛溦身边,但亦知她与沈逍同行,自己若去,必是为她徒增麻烦,且齐王派人送他回京,是送,实则跟押解差不多,又岂能容他离开。
洛溦想起那个死淫贼卫延,才不愿跟景辰细自己被绑去卧龙涧的经过。
“就是被他们劫了,然后打算带我跟他们去兖州,但也没把?我怎么样。”
她含糊交代一番,又调转话题,视线掠向?案上纸页:
“你刚才,是在写考试的文章吗?”
大?乾的进士科考,主要考的就是背和写。
除了在五经、三?礼、三?传共十一部典籍中抽查注疏或上下文,每个考生都?必须完成五道时务策和诗赋。有时候,还会临时加考箴、表、铭之?类的写作。
景辰“嗯”了声,“我写了篇《均赋论?》,打算投给礼部的邱侍郎,作行卷之?用。”
此次淮州之?行,让他亲睹大?乾赋税制度的陈弊,江北道历年的重税额,不但间接导致了这次流民北上,也是当年栖山教揭竿而起的根本原因?。写下这篇策论?,既为行卷所需,亦是有感抒发。
洛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