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
翌日寅时不到,沈黎砚便被邱姑姑和玲玉扒拉起来,沐浴焚香地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将祭服穿戴整齐。
马车赶到北麓松竹峰时,时间为寅正两刻,离卯时的祭天大典还有两刻钟。
虽然她并未迟到,但峰顶的祭祀现场,文武百官却早已各就各位,肃穆以待。
她眺目远望,终于在天台上看到了笑看着她的姬冥修,同时也看到了端立于他下首的陆放雅,和其他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她在邱姑姑和玲玉的搀扶下走上天台,站在了他的旁侧。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转眸看向这对新婚夫妇,他们般配得令人移不开眼,高远的苍穹之下,天赐良缘四个字是那么地应景应情。
陆放雅的祭服以青罗色为主色,领口、袖袍的边缘以黑色暗纹简洁饰之,多了一种雅重沉寂之感。
他看着前方并排站在一起的一对璧人,淡淡微垂了眉眼。
他们刚刚隔空相望的那种默契,将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撕得鲜血淋漓,她是那么全心地信赖于姬冥修,她将手搭上他掌心而后十指紧扣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还在奢求什么,又能够奢望什么呢,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琴瑟和鸣,谱写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好未来。
心底的痛排山倒海而来,他紧握拳心,极力控制着这种熟悉的蚀骨之痛,他绝不能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正对面的顾淮山虽有些老眼昏花,但他的心不瞎,自是看出了陆放雅这段时间如此异常的真正原因。
原来那孩子竟也喜欢阿黎,他不禁暗叹,还真是孽缘啊...
祭典之上,人多眼杂,且不能随意走动,他想着这两日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他谈谈。
爱而不得的痛苦他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作为前辈,他还是能给他一些引导与慰藉的。
沈黎砚低声嗔怪着身旁的男人,“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我刚才走上天台时有多尴尬,你知道么?”
男人浅笑,眼神中带着宠溺,“你身体不适,本王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却被你如此怪罪。”
她脸上一红,低首垂眸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他提早过来,是为了确保今日的大典能够平稳进行,而不至于出现疏漏或是任何意外。
时间一到,便听司礼官唱喝道:“吉时到,祭天大典开始。”
松竹峰斋宫的太和钟开始鸣响,悠远沉寂的钟声中,姬天盛缓行至丘坛,钟声止,鼓乐声起,祭典正式开始。
整个仪程繁重复杂,从迎神、奠玉帛、进俎、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望燎等,百官在姬天盛的带领下,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三跪九叩之礼。
半个时辰,其实还是姬天盛执政后,命礼部简化过后的时间,在这之前,这样的祭天仪式,整个祭告时间更是长达一个时辰。
好在姬天盛年富力强,还能完全支撑起来,若是换作知天命之后的皇帝,恐怕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这样辛苦的祭天仪式,表达了圣上与龙渊子民对于上天润泽、哺育万物的感恩之情,亦传达了圣上希望上苍护佑龙渊及其子民的美好心愿。
祭天大典之后,正值太阳初升之际,亦是阴阳交汇之时,更是祭祖大典的最好时辰。
当然,按照历代祭祖惯例,明日这个时候去太陵祭祖最为正规。
不过,因着天台与太陵两地仅有一刻钟的距离,姬天盛为省去文武百官的舟车劳顿,便特命礼部将祭祖时间安排在了祭天之后的两刻钟之后。
也就是,在接下来的祭祖之前,文武百官有一刻钟的时间歇息活动。
从天台下来,沈黎砚隔着人潮看到了等在玉阶上的戚暮烟,她丢下姬冥修,笑着走了过去。
男人无奈轻笑,命人跟在她身后,便兀自带人去了太陵。
“阿姐,你来了。”沈黎砚笑着走近戚暮烟。
去悦来酒坊那日,她顺趟去相府找过戚暮烟,得知她要随陆放雅住在骊宫,她便放心了许多。
朝中凡是二品以上官员,都可以携家眷住在骊宫,这不得不说是皇家自修建骊宫之后,给朝中重臣的一种恩宠。
听姬冥修说,微生思尧也受邀参加了此次重阳节活动。
只不过,他作为外使,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参与此次祭天大典。
现场没看到他的身影也实属正常,毕竟作为一个外国使者,实在没必要长途跋涉来这里受罪,他只需住在骊宫,享受附近的美景便好。
他没来也好,省得被阿姐看见影响心情。
“阿黎,你气色看着不大好,是不是今日早起没睡好?”
沈黎砚面色一红,没好意思将龙血草的后遗症说与戚暮烟,只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一会儿祭祖大典之后,回去定要好好休息一番。”
“嗯嗯,对了阿姐,你兄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戚暮烟面上一怔,心思转换间才道:“阿黎为何会这么问?”
“就是感觉,放雅近来好像在有意疏远我,而且我看他明显是有什么心事,就是不知我和他为何会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