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李安:“坦白讲,就以你今天的状态,明天你肯定拿不出你最好的一面。”
高深点头。
“如果我再坦白一点,”李安顿了顿,有些不忍道,“就算你能拿出你在琴房里最好的状态,恐怕你也需要相当的运气才能考进你目标中的那些学校。”
见高深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李安笑:“哭都敢哭,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高深一愣,顿时间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李老师,其实我已经想好了,今年考不上音乐学院我就再复读一年。”
这次换李安一愣:“复读?你爸爸妈妈和顾老师知道你的想法吗?” 高深摇头:“都不知道,李老师请您先帮我保密,无论如何我也要考上音乐学院。”
李安:“非音乐学院不上。”
高深:“是的。”
李安:“那我就奇怪了,按说你既然都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怎么还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大不了明年再来呗。”
高深叹:“我担心我爸不同意,我知道他已经很辛苦了。”
原来这里也别着一道弯啊。
李安苦笑,是说这孩子懂事呢,还是不懂事呢?”
片刻,“你八月份连续请假回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高深:“顾老师生病住院了。” 李安:“说说你和你的顾老师吧,我听听,眼下你就这个状态,我也不指望你明天能有什么发挥了,如果你执意要考音乐学院,那咱们直接研究明年吧,说说吧,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不错的建议。”
高深:“谢谢您。”
李安乐:“谢什么啊,我刚才不是还把你弄哭了。”
高深:“我知道您没有别的意思,您那么说只是为了让我清醒。”
李安:“你看吧,是不是,自己的状态是不是自己最清楚?你知道你正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中。”
高深:“嗯。”
李安:“说说你的学琴故事吧”
高深:“李老师,我能从头讲吗?”
李安一个请的手势。
十分钟后,李安又摸出一根烟。
当他听到高深说从初一开始就住进了顾老师的家里,一直到高中住校才从顾老师家搬出来,到这,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可与小车不同的是,高深又是另一种情况。
“当时顾老师很受排挤,少年宫的人和琴行的人都说他不会弹琴。”
李安太能理解了,一节课只收五十,这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了“市场秩序”。
“他们不但散播谣言,还联合起来恶意打压顾老师,只要是他们组织的比赛,我们不可能拿到名次。”
“顾老师还总和我说不要在意这些事情。”
“结果却是后面找他学琴的人越来越少。”
对此李安也不意外,这才是现实。
在今天的钢琴教育市场环境下,顾国良的存在本就是异类。
而对于绝大多数家长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对市场做出判断。
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专业学历认证、没有演出经验且没有营业执照的家庭小作坊钢琴老师,还没有良好的社会风评,那家长没有什么可说的。
硬要相较而言,随便选择一家琴行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哎。
李安:“所以你想考个音乐学院,你想让所有人看到,你的顾老师是一位有实力的钢琴老师。”
高深:“是的李老师,顾老师不只对我,对我们一家都有恩情,我想报答他。”
李安点点头,他都有点想帮帮这位顾老师了。
高深的故事其实也不复杂。 与钢琴结缘是因为楼下搬来的租户。
这位租户就是顾国良。
高深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父亲经营点山货生意,母亲全职在家,那是高深最无忧无虑的几年,每天有点时间就往楼下跑。
顾老师买房搬走之后,他一周得骑车去找顾老师三四次。
结果他六年级的时候,家里的生意出现了大问题。
高深描述自己他第一次被卧室门外要账的人吓得不敢出声,李安听着都感到心里压抑。
就在顾国良得知此事之后,向这个家庭伸出了援助之手。
顾国良本身自己刚买房子不久,实在没有办法在经济上援助曾经楼上的夫妇二人,他能做的也只有暂时把小高深接走。
当时高深的父亲并不想麻烦顾国良,当时还有一种选择是把高深先放到高深姥爷家里,可顾国良执意要带走高深。
这一走就是三年。
这三年高深的演奏水平飞速地进步着,同时家里也逐渐恢复了元气。
这所有的一切在高深眼里都是因为顾老师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伸以援手。
可好人没有好报。
明明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一位不愿收取高额课时费的老师,一位拥有正义的老师,最后却被污名化,仅仅因为这名老师没有一张专业学历,就说这位老师不会弹琴,不会教学,还说这位老师就是因为不会弹不会教才不敢多收课时费。
高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整个人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