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威廉和西蒙并排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时不时有人小跑着进出那扇门,但是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西蒙把手肘撑在大腿上,弯着腰,脑袋几乎是挂在了胸前。他的发髻在给埃里克森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散开了。现在一头卷发彻底遮住了他的脸,威廉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已经这样沉默了半个小时。刚到医院的时候,威廉还能说几句“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之类的废话。但是手表上的秒针分针一圈圈地转过去,他知道埃里克森脱离危险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到后来,每次有人从那扇门里面出来,他都几乎以为是医生出来宣告埃里克森已经死了。

“所以传言是真的咯?”

那个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威廉吓得一把抓住了西蒙的手。

一个女孩就站在距离他们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威廉先是觉得她有些眼熟,然后又大概花了三秒钟,才想起来她是西蒙的姐姐萨拉。威廉讪讪地松开了西蒙的手,开始思考要怎么打招呼。然而萨拉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盯着西蒙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见他的。”

西蒙沉默了半天,才用手抓了一把头发,低声说:“知道了。”

“每次都这样。他想让你关心他的时候,他就喝酒,嗑yao,把自己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然后你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去照顾他。今天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也是被你纵容的。”

萨拉明明是在谴责西蒙,她说话的语气却又无比地平静,似乎不带半点情绪,听起来有些瘆人。威廉终于忍不住插话,“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那个——埃里克森先生也是你的父亲吧?”

萨拉终于看了他一眼,但是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

“你和西蒙现在是朋友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右边脸上的疤,是被‘那个埃里克森先生’用拳头打出来的?”

威廉下意识地看了西蒙一眼。西蒙的脸虽然被头发遮住了大半,但是当他仔细观察的时候,还是能看到那个挺明显的疤痕。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就在西蒙的照片上看到过几那个疤了,只是觉得男孩子脸上有个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那个时候他才七岁,已经会死死地抱着那个人的腿,好让他不要过来打我。然后他就挨了所有的拳头。”

威廉觉得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要抱住西蒙的肩膀。发觉萨拉还在用那种平静得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他又把手按了回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萨拉,你先回去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萨拉耸耸肩,像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西蒙举起手,“这是最后一次。”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剪头发?”

“这两天就去。”

“别太晚回家。妈妈今天上夜班,她如果看到你在这里,说不定也会心软。”

“知道了。”

萨拉就这样走了。她离开的时候,威廉还是几乎听不到她的脚步声。等她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威廉几乎是立刻伸手过去,一把揽住了西蒙的肩膀。

“对不起……”

西蒙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威廉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一点点放松。于是威廉稍稍收拢手臂,西蒙被他揽了过来,一点点地靠在了他身上。威廉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冒了出来。那一刻之前的自己像是一只没有躯壳的鬼魂,虽然知道自己是存在的,但是存在的感觉并不真切。在他意识到西蒙靠过来的重量其实挺沉的,他必须努力直起腰杆才能稳稳地支撑住西蒙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人”,是真正存在着的。

威廉有种想哭的冲动。

西蒙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我……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人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快乐,你的快乐多到从你的世界里冒出来,流在地上,只要站在你旁边,就能分到一点……我真是太蠢,太自私了。”

西蒙“哧”地笑了一声,“对不起。”

“你也没有做错什么。”

西蒙沉默片刻,说:“其实萨拉说得对。‘那个人’——妈妈,和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他只是被酒精和药物控制了,他失控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所以我们还有一些,一些幻想,觉得他只要能戒掉酒,和那些药,他就能变回以前的样子。直到他因为……萨拉刚才说的那件事,先是进了监狱,然后又被送去强制戒酒,戒药,最后都没有成功……我们才慢慢明白了一件事,酒,和药,就是他真正想要的。那是他的选择。”

“但是,我还是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如果他这次能醒过来,我会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除非他能戒酒戒药。”

“棒。他会醒的。”

威廉话音刚落,急救室的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医生。她似乎和西蒙很熟,直截了当地说:“回家吧,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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