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安静。
许多差役的动作也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捕头忽然锐目在一群手下中巡视,肃声问:“刚刚谁说的?闲聊归闲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哪个混蛋家伙用人命开玩笑?”
就他手下这群人,他还能不知道?
就这种圆刀柄上的,还因为用力捏住,压得扁平成一滩的指印。
抓到人能对上,那都要谢天谢地了!
他揣一脚平日里最爱开玩笑的,质问:“二狗子,是不是你?”
被唤作二狗子的差役闪身一躲,还是被一记鞭腿扫到,他龇牙,嚷嚷道:“头儿可是冤枉我了!!刚刚话真不是我说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
几乎是同时,有一道脆嫩的嗓儿说:“是我。”
捕头:?
人高马大的捕头四处看看,愣是没看到谁在说话。
直到有手下差役给他使眼色,还用手指底下。
他低头一看,就在他身边两小步的距离,有个高高举着胳膊的小家伙!
小家伙唇红齿白、眸光晶亮,却有点气鼓鼓的样子,脸颊都微微鼓起来。
“你是?”衙门里怎么会有小孩子?也没听说县令家有这个年纪的小孩。
“我就是狄昭昭,你们刚刚说的那个。”狄昭昭介绍自己,尾音有点欢快的上扬。
此言一出,现场更是一静。
呼吸声好像都放轻,安静得连树叶婆娑声都能听到。
狄昭昭虽然有点被对面看不到自己的捕头气到,但还是小脸认真地说:“有一样的指印。”他强调,“我说的!”
捕头顿时精神,宛如迎面被泼了一盆清凉的溪水,连忙道:“我是望安,云梦县的捕头。您刚刚说的指印是哪个?能指给我们看看吗?”
狄昭昭点头。
他那点“居然看不到我”的气恼消得很快,雄赳赳地走近,小手一指:“就是这个。”
他指的是一块还算光滑方正的石头。
刀把上的指印,被压得又扁又长,像是一个被压扁压平的长条烧饼。
而这块石头上的指印,则又短又圆,活像个胖冬瓜。
所以,长条烧饼=胖冬瓜?
差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想说什么。
望捕头倒是听过京城大理寺破案的美名,知道大理寺有能人能辨指印和血迹,就在狄少卿手下。
狄世子如此聪慧,也许如神算术一样,被指点过,懂得几分?
犹豫片刻,他说:“您可以给我们讲讲吗?”他口吻异常客气的哄着,“恕我等眼拙,瞧不出其中玄机。”
狄昭昭有了几次大理寺讲课的经验,他回忆了一下,到底怎么讲能让大家发出“哦哦”的声音。
想了想,小孩找了几个特征点讲了起来。
很快,衙门的院子里,响起了一片激动的猴叫
:“哦!”“嗷——”“哦哦。”
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忽然有人问:“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啊,好像是你们说翻遍了四周,竟邪了门地只找到一条断臂的时候。”狄昭昭说道。
闻言,那名叫二狗子的差役声音一下变高:“那才多大会儿!”
大家兴奋地恍然大悟的“哦”“喔”声都忽然小了。
“光给咱们讲这个,怎么拉回来,怎么还原回来,还有怎么比这几个点,都讲了小一盏茶的时间吧?”
“所以狄世子才来看了一会儿,就把指印对上了?不会就用了几眼吧,那可就太离谱了。”
狄昭昭虽然觉得听夸夸很高兴,但他也很诚实地解释:“没有只看几眼,我也是记住了两个弧勾和旋涡的特征,然后运气好,在那块石头上注意到了,又来回对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下来。”
刚刚还有几个人说话,听了狄昭昭的解释,再次沉默下来。
要是别的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也不太懂,可偏偏是指印。
这年头做衙役,要是有一技之长,那地位就嗖嗖地往上涨,当不了衙门小霸王,但稀罕一些那是肯定的。
哪个衙役进入衙门一两年的时候,没试过学学比指印?这玩意不需要案子出现,也不需要投入成本,随时随地就能学。
但就是学过,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番话才觉得有口难言。
什么叫记住了弧勾和旋涡的特征?
那特点细小复杂得比山里杂草还难认,说记住就记住了?
什么叫运气好,刚好看到就认出来了?
眼睛瞪瞎了都看不出什么不同,还有人能“刚好”看到,“刚好”认出来?
望捕头也觉得有点过分了。
这简直比他听到的那个大理寺能人还离谱。
而且这个本领,还不是口口相传吹出来的。是他们这么多人,亲眼看到狄昭昭当场做出来的。
京城真比他们云梦强这么多?
狄昭昭见大家没声,问:“这块石头是什么物证?从哪里来的?能找到人吗?”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从嫌疑人家里搜出来的,直接能找到人,最差的情况就是在现场发现的。
望捕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