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苍云瑄的声音格外得低沉诡异,眼神里更是透出森森的寒意。
康聪随即摆出一副与苍云瑄同仇敌忾的姿态,掷地有声地应道:
“苍使臣放心,明日我定会让溪太医好好儿地尝一尝,什么是众叛亲离的滋味儿!”
苍云瑄自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他转过身离去的那一刻,方才还满脸恭敬的康聪迅速敛去了眼中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散不开的深意。
翌日一早,琼华宫上下便为着晚间慧娴皇贵妃的生辰宴忙碌了起来。
慧娴皇贵妃坐在窗榻旁,透过窗缝瞧着忙前忙后的江玉颜,眼神中的欣慰之色更盛。
“柳嬷嬷,你瞧啊,玉颜是真的长大了,知道疼人儿了,什么时候她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柳嬷嬷同样露出宽慰的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前倾着身体低声道:
“其实这现成摆在眼前的如意郎君就有一个。”
现成的?
慧娴皇贵妃眸光一动,转过头问道:“你说的可是萧小公爷?”
在瞧见柳嬷嬷点头默认后,她有些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前两日上元帝君才想着将宫清塞给萧越泽,不想他当场拒婚。
况且他心属的又是如沈落溪那般样样出众的女子,她的玉颜……如何比得过?
“不妥,溪太医帮了我们这么多,本宫怎么能趁人之危,挖她的墙角?”
思忖了片刻,慧娴皇贵妃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上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柳嬷嬷见状,只好将她这几日听到的“传闻”一五一十地说与了慧娴皇贵妃。
“老奴听说萧小公爷中了国师设下的绝情阵,现在将有关溪太医的一切全部都忘记了,那公主此时去接近小公爷,便算不得是趁火打劫了,只能说是公平竞争。”
听至话末,慧娴皇贵妃的心不由又开始动摇了些许。
其实论家世容貌也好,人品能力也罢,萧越泽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
但棘手就棘手在……他和沈落溪之间的情分。
“让本宫好好想想,嬷嬷,你先出去吧。”
慧娴皇贵妃随意地挥了下手,示意柳嬷嬷先行退下。
待柳嬷嬷出了寝殿,才下了一级台阶,余光便好巧不巧地扫见了沈落溪的身影。
许是觉着心虚,柳嬷嬷慌张地低下头,试图从另一侧的偏门离去。
“哎哟!”
江玉颜被慌不择路的柳嬷嬷迎面狠狠撞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呼,成功引来了院中众人的注目。
“柳嬷嬷,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的做事这般毛毛躁躁的?往日里你可是这琼华宫中最谨慎妥帖的人了。”
柳嬷嬷斜眼瞥去,瞧见那抹青色的衣衫裙角离她越来越近,额头的冷汗更是冒得厉害。
“娘娘忽然想吃御膳房做的核桃芋泥酥了,公主也知道,这东西做起来太费时间,老奴想让娘娘尽早吃到,所以才……”
江玉颜了然地一笑,正要向一侧为柳嬷嬷让开路,便又听到沈落溪意味深长的反问——
“柳嬷嬷,我记着我叮嘱过娘娘,用药期间避食核桃玉米等谷物,娘娘最是蕙质兰心,善解人意,今日竟也如小孩子般贪嘴,想要尝尝这核桃芋泥酥的滋味儿了?”
沈落溪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柳嬷嬷的头顶,语调轻缓,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调侃的意思。
但柳嬷嬷却品出了其中暗含的威压与凝视。
沈落溪实在是太聪明了!
柳嬷嬷硬着头皮,咬牙坚持道:“今日到底是娘娘的生辰宴,偶尔做些出格的事儿,也是在情理当中的。”
江玉颜在旁作壁上观,在沈落溪与柳嬷嬷自问自答间逐渐瞧出了几分异色。
“柳嬷嬷,你同我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如果不老实告诉我,我便去找母妃问个清楚!”
说着,江玉颜就要越过柳嬷嬷奔向殿内。
“公主,您别去找娘娘,这都是老奴一个人的主意!”
柳嬷嬷忙扯住江玉颜的袖袍,看了眼沈落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奴之所以要避着溪太医,是因为老奴向娘娘提议,萧小公爷可以作为驸马的人选,娘娘并未答应,是老奴擅作主张,也是老奴对不住溪太医。”
江玉颜万万没想到实情竟会是如此,错愕地望向沈落溪,只见那张脸蛋儿上仍旧是一派沉静淡然之色。
显然。
在方才柳嬷嬷回话的那一刻始,沈落溪就已经猜中了真相。
“柳嬷嬷!你怎么能乱点鸳鸯谱呢!小公爷和溪太医情投意合,我插进去算怎么回事儿?你当真是糊涂了!”
江玉颜的脸因惭愧而羞红了大半,透亮的瞳孔中斥着嗔怒。
“萧小公爷忘了溪太医的事儿,阖宫都传遍了,老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柳嬷嬷辩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低不可闻。
江玉颜还想再说些什么,沈落溪适时地出声道:“成了,今日的事儿,嬷嬷说过的话,我权当没发生过,也没听到过,一切以娘娘的生辰宴为先。”
柳嬷嬷没想到沈落溪会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