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橙一路坐着轮椅被春喜送到早已准备好东厢房中。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暖意,惹得少年舒服地打了个呵欠,随即惫懒地倚在轮椅里,单手托着腮,慢腾腾地打量屋内陈设。
这间套房比画舫上卧房要更大,茶室主卧浴房待客厅一应俱全不说,陈设摆件更是样样珍品,一眼望去大气典雅,连浴池皆是汉白玉筑就,投入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馥橙被推着在屋内转了一圈,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伺候侍女便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准备起来。
内室并未燃香,想来是顾忌着馥橙是病人,不适合用香。
春喜推着轮椅到了床榻边,俯身整理被褥,在看到床上那两只并列枕头时,手指忽然颤了颤,却死死咬住了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即便如此,那原本轻松自在心,也就此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苦涩难言。
馥橙就在春喜身后,看不到她神色,只垂眸摸着麒麟镇纸。
然而不经意间,少年眼角余光忽然像是瞄到了什么。
馥橙动作一顿,狐疑地转头望过去。
就见不远处被侍女打开衣柜里,正放着几套有些眼熟男装……
他迟疑地歪了下头,想了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颀长挺拔身影。
明显一模一样。
馥橙蹙起眉,不解地问:“怎么俞寒洲衣服在这里?”
不远处正整理衣物侍女闻言,忙走过来回话,恭敬道:“回世子,东厢房是宰相大人暂居之所,大人每回来皆宿在此处,便备了常用衣物。”
“噢。”馥橙看了一眼衣柜里另一边属于自己衣服,跟俞寒洲紧紧挨在一处……直觉总有些异样。
他问:“为何不给我安排其他住处?俞寒洲屋子,我占了不好吧?”
“回世子,这是大人吩咐,奴婢也不知。”侍女有些歉意地福了福身。
“嗯。”馥橙抬眸慢吞吞地扫了一眼室内,这才发现,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人住过痕迹。
俞寒洲被子枕头,俞寒洲茶杯毛巾,俞寒洲书和挂在墙上亲笔字画,乃至于另一只衣柜里墨色亵衣和备用朝服……
他这是直接住进了俞寒洲私人领地?
若是只住一晚,也用不着把他日用品衣服什么都搬过来吧。
馥橙捏着麒麟镇纸尾巴,蹙眉不说话。
春喜努力平复了心情,回身一看,却见少年秾丽惑人雪色容颜半埋在披风毛领里,细眉蹙起,看着有些忧愁。
她捏了捏手,轻声细语哄道:“世子困了便睡吧?许是时间紧急,俞相不便安排。”
馥橙正琢磨着俞寒洲用意,闻声迷茫地看了春喜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有些迟疑地开口:
“他今晚不来吧?”
侍女道:“回世子,大人说了晚些时候过来歇着,世子不用等。”
“那我不住这里了。”馥橙眸色恢复了清明,骄矜地开口,“要么你们给我另外收拾个屋子,要么送我回画舫,还来得及。”
侍女闻言顿时慌了,忙跪下道:“世子饶命。”
说着便砰砰磕起了头。
馥橙不太高兴地蹙眉,道:“我不住这,俞寒洲还能把你们杀了?”
侍女头磕得更用力了。
馥橙示意春喜把人拉起来,却见底下一排全跪得规规矩矩,连磕头姿势都分毫不差,便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
侍女们感激地谢了恩,集体福了福身,又双手交叠在腹部上,一直倒着退到门边,这才转身出去,带上门,全程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显然受过极为严格训练。
恐怕皇宫里出来宫女都做不到这么标准。
连侍女、侍卫都这样,那同样是古人俞寒洲……
馥橙默默看着,终于有些发愁起来。
他想起了之前决定做俞寒洲祖宗时占卜出来卦象。
当时他就看到了俞寒洲对他一见钟情这句话,想着俞寒洲没准喜欢他这副样子呢,那可好拿捏了。
被子妖变人没啥优点,就是长得好看,现在相貌跟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一号和小一号区别。
可现在再想一遍,“一见钟情”意味着什么?
俞寒洲看着也不是那种会缺男女侍妾缺夜生活人,还是个志在天下殚精竭虑古代权臣,应该不是那种只看重皮囊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馥橙默默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铜镜里自己模样,又将脸埋到毛领里,感到了害怕。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俞寒洲给忽悠了。
之前俞寒洲问那么多次,反复问他是不是要跟着自己勾引自己之类话,馥橙还觉得自己这祖宗当得特有影响力,没看俞寒洲都俯首称臣吗?
现在……
馥橙按了按跳得飞快心口,确定捏住那块血玉之后,才看向春喜,问:
“我现在跟俞寒洲道歉、说我不当祖宗了还来得及吗?”
春喜本是心酸至极,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无奈道:“世子,俞相那般强势人,哪里容人反悔?”
“那……”馥橙禁不住问出最担心问题,“他晚上要是真来了,一般会做什么?”
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