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努力活着,大多在于世间还有自己牵挂眷恋东西。
有为了亲朋恋人,有人为了执念理想,有单纯为了生命带来一切,不管是好坏,总是心怀希望。
但馥橙很少正视这个问题。
他在这世间举目无亲,无牵无挂。变成被子妖这件事让他变成了废物,所学过一切都付诸东流。病入膏肓身体还可能让他永远也没办法独自生活。
如同冬日江面上随波逐流浮冰,看着干干净净自由自在,底下却是没有根,哪天回暖,便无声无息地跟着融化,彻底消散在温暖春日里。
这样馥橙,总让人觉得很静,静得好像无声秋夜。
可他又那样美丽,哪怕用极为顽劣姿态将俞寒洲密折撕碎,也让人没办法对他生起气来,或是说一句重话。
他揪着俞寒洲袖子撒娇时候,其实眉眼格外动人,一副“我就是故意示弱我真很需要你”旖旎情态。
可俞寒洲眸色沉沉地看着他,像是无动于衷。
好半晌,男人方伸出手,缓缓靠近。
粗糙指腹灼热,贴上了馥橙眉眼,极慢地抚过他细细眉、微颤眼睑,最后停在泛红眼尾,力道有些重地来回摩挲了两下。
馥橙觉得痒,下意识地闭了眼,又睁开来,执拗地看着俞寒洲。
俞寒洲却手上一转,指腹轻轻落在少年唇角,碾了一下。
馥橙不适应地蹙起眉,对面男人却突然起身靠了过来,精壮身躯仿佛猎豹一般绷紧,将他禁锢在了轮椅之中。
四目相对,俞寒洲近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贴上馥橙唇。
馥橙下意识抿了一下唇珠,便被男人捏住了白腻小巧下巴。
随即,俞寒洲便紧盯着他,嗓音极低地笑了一下,道:“勾引人或者撒娇,不是这么做。”
男人腾出手轻轻磨了磨他唇角,见那处雪肤很快泛起了粉,才道:“包括这里。”
“巧笑倩兮,总得有那么一分,你连笑都不对本相笑一下,如何来套路我?”
馥橙闻言有些怔怔,手里还抓着俞寒洲衣袖,有些无措地揉了揉。
他小声道:“我不太会。”
又知道示弱了。
俞寒洲眉眼深深,轻轻松了手。
好一会儿,男人才缓缓道:
“你可以不对本相撒娇。”
“若要什么,直接说了,我也是会答应。”
哪怕少年撒娇示弱时候美得惊人,很容易便能勾起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心底最深处欲.望,可俞寒洲依旧看见了馥橙未曾扬起唇角,以及眉眼间始终萦绕忧愁和疲惫。
说是要俞寒洲保护,要依赖俞寒洲,可俞寒洲怎么看,都看不出馥橙眼里有什么暧昧情意,又或者对自己庇护,有什么渴望。
他眼里没有期望,没有寻常人眼中常有亮色,那是对活着、对未来和对生命向往。
馥橙听了像是不太理解,也或许是没怎么在意,揪着袖子慢吞吞道:“我跟你说我可能是妖怪,我是笨蛋,你也不管吗?”
“那你期望本相如何回应?”俞寒洲敛了温和神色,不知为何骤然抓起馥橙手。
掌心粗砺茧子重重揉过少年手背,直揉得柔软白腻肌肤红通通,又肆无忌惮地用手指穿过馥橙指缝,逼他跟俞寒洲五指相扣。
雪色冰冷手指很快就被搓得热乎了起来,馥橙能感觉到男人掌心非常烫,跟他是两个极端。
他瞅了一眼俞寒洲骤然阴沉下来脸色,问:“你生气了?”
“到手美人换着花样要寻死,要激怒我,你说本相生不生气?”俞寒洲反问。
馥橙定定地看着男人,好一会儿才垂了眸,小声道:“对不起。”
其实他一开始来见俞寒洲,只是想看俞寒洲对自己有多大容忍度。
倘若俞寒洲喜欢他,那一定会庇护他,今后也不用担心半夜被人毒死。
而且俞寒洲权倾天下,什么宝物都能给他找来,想来只要男人愿意,定然能保馥橙一世免受病痛折磨,哪怕他病好不了,也是没关系,起码日子过得舒坦。
馥橙之前确实就是这么想,为了让俞寒洲供着他,他不介意示弱,以对方最喜欢样子为所欲为。
可是,在那封折子出现之后,馥橙突然发现,哪怕他真过得舒坦了,他父母也不在这里,他这一辈子也做不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不过是代替原主过日子罢了。
原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那股精神气,就这样慢慢地散了。
俞寒洲很精明,看出来了。
馥橙默默垂了头。
好一会儿,他才极小声地开口:“我觉得好累。”
俞寒洲忽然浑身一僵,下意识抬手,小心地抚了抚少年眼角。
触手是滚烫泪。
灼热温度仿佛要这样从指腹传到心底最深处,烫得素来冷静自制男人这会儿深吸了口气,强自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俞寒洲眉头皱得死紧,薄唇同样抿成了一条直线。
原本粗鲁得不行那只手这会儿无师自通,小心松开了馥橙被他捏红手指,转为轻轻覆在少年头顶上,安抚似抚了抚柔软乌发,哄小孩似。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