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话,气若游丝,“你弟以后想学天文,你有没想学的东西,或者学校?” “没。”林楠木摇头。 冷玉珍笑了笑,疲惫未消,眼窝深陷,整个人像老了十岁,“那以后想干什么?” 林楠木鼻子一酸,哽咽住,“不知道。” “像你妈一样摆地摊啊?你看这一年你被杂七杂八的事缠着,学习也不行。”冷玉珍拽了张纸给她擤鼻涕,默了会然后说:“要让你复读,你愿不愿意?” 林楠木猜测到冷玉珍一定知道了什么,猛地摇头,“我不复读!不念书!” “好好,都依你。”冷玉珍从枕头下掏出点钱,塞给她,“你拿着,去买件好看的衣服。” “我有衣服穿,不买。” 冷玉珍硬塞进她手里,“等毕业了,到时候同学聚会啥,你穿漂亮点去。妈知道你有喜欢的男孩子。” 林楠木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手一松,那卷钱就掉到地上,“你有钱吗,我们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 “妈有的是钱。”冷玉珍把手又伸到枕头下,摸索着,“妈偷偷存着呢,你们都不知道。” 林楠木不忍心打断她的话,人从板凳上站起来,提着一口气,“你有钱,那怎么不治疗!四期了!癌细胞都扩散到全身了,你为什么要瞒着啊!” 冷玉珍猜到林楠木会看到病历单,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伸手想让她先坐下。 林楠木退了一步,“我现在就回去拿钱。” “那钱谁也不准动!”冷玉珍的手拽了个空,“除非我死了,钱是我存的,你跟林立新谁敢动试试。” “那你留着是干什么。” 冷玉珍一阵咳嗽,躺下好半天没动,她就是一条腿陷进土里的活死人,再治疗也没用了。冷玉珍知道这道理,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不能扔到医院。 林楠木明白冷玉珍的想法,放缓语气,“林立新要回来了,我暂时不告诉他,你自己给他说。” 林立新刚模拟考完,之后还有几次大型考,她不想影响他情绪,在外面溜达让眼泪流干。 老城区不大,她朝和家相反方向跑,黄昏时分下了场瓢泼大雨,这是太阳雨,是祥兆。老天在告诉迷途的人,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楠木一脚踩进水坑,泥水啪叽溅起。坑坑洼洼的路没有灯,她从日落跑进黑夜。柏树伫立在夜色里,月辉清透。 可最黑暗的地方是人心,见不到光。 她跑不动了,浑身湿冷发抖,像瘸腿的老猫绝望地踱步。 走出暗角生青苔的小巷,外面的商铺亮着淡黄色的灯泡。林楠木拖着灌满雨水的鞋,走近才发现付楸站在明窗下。 是他吗?是他吧。 林楠木看的不清晰,没注意脚下踩到活动的青砖,身子一歪,被付楸一把扶住。天旋地转,温暖横生。 是雨水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味道,林楠木分辨不出来。不可否认的是,她无药可救。 稀薄的月光跟她一同跌进他的怀里,被虚拢着,真实又空幻。 林楠木望着那双眼睛良久,湛黑的瞳仁像温暖的潮水,将她包围。她以为出现了幻觉,讥讽的笑了。 付楸,我都这么难了,怎么还能想起你。 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 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