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上城墙,上边排排站的宫女太监看到赵玄序后反应相当一致,都是一个激灵往两侧退去,给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闻遥越发感慨赵玄序以前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叫这些人畏他如此,随后她与高少山站定不动了。
皇家祭祀,天子率领天子家眷受万民朝拜,其余人如何有资格上前。闻遥看其它皇子公主的护卫侍从都是站在内墙右侧等候,也就和高少山在那儿站定了。
她不走,赵玄序就调头朝她靠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贴得离闻遥很近,从袖子里递给她一小包东西。闻遥低头看手上被塞过来的纸包,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倒是先闻出来一股桂花香。
她如今已经很能吃惯汴梁城的好东西,一闻就知道这是城东头老树下的桂花糖。
“车上的点心方才吃的有些少了。离晚宴开始还有段时间,饿了的话就吃糖。”赵玄序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安静的氛围里还是清晰地落到近旁人耳中。感受到周围蓦然扫过来的视线,闻遥嘴角一抽,不答话,飞快把糖往袖子里藏好后低头连退两步,和高少山站在一起。
高少山登时一抖。
天色昏黑,周围的宫女太监手中拿着长杆,上面挂下一串串华贵的八角宫灯。闻遥和一堆穿戴甲胄的护卫和谋士站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飞快朝赵玄序挥了挥。
快走。
赵玄序垂眼,慢吞吞转过身走了。
他一步步走近已经朝这边看过来的雍王秦王等人。雍王带着雍王妃站在最前面,看一眼闻遥的方向,最先开口说话:“三弟,那可是前几日连胜辽人的护卫?”那日只觉得印象深刻,今日没带面具,底下居然是个漂亮的姑娘,他反而认不太出来。
旁边的雍王妃与雍王青梅竹马,端庄温柔,心细如发。她看清楚了赵玄序与那女子之间的举动,天子的三儿子自小患病,长大更患有疯症心疾,何时见过他有好脸色?可方才赵玄序递东西给那姑娘时的神情,真可以称得上是缠绵温柔了。
一个男子若是对女子有情谊,眼睛里是藏不住的。
她一扯雍王,开口笑道:“当真是那位姑娘?如此好身手,我当时听闻便心生敬佩。今日看见人,没想到又是这般好模样,真是难得人物。”
“自然。”
果然,赵玄序这个爱搭不理目下无尘的性子,居然也开口应她:“她极好。”
雍王挑眉,低头同妻子对视一眼,随后清清嗓子开口道:“对了,三弟,那日灵翰无状,所言荒谬,你莫要同他计较。”
你那些天天给镇国将军挑刺阴阳怪气的川西武将与十二卫将领,可以收一收了。
赵玄序看着前边,没说话。
秦王站在一旁隔段距离的地方,看着老大同赵玄序那个疯子假惺惺搭话示好,眼中闪烁讽刺之色。
他这几日很不痛快。不只是他,多年荣宠不断的贵妃以及朝中的冯丞相一党都过得不太痛快。
到前两日止,平江府贩卖私盐之事已经被查清楚。该判的判,该杀的杀,流放三千里的圣旨一道接一道快马加鞭从汴梁城送到平江府。平江府乃天下财运汇集之地,何其重要。他这边刚损失了人,张鋆狐狸那头就冒出来带着人顶上,显然是早有筹谋。还有那个什么监盐使的女儿,居然还被他的好父皇收近后宫,无疑是赤裸裸打他母妃一巴掌。
秦王没出声,面色晦涩不明,背在身后的手一圈圈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宫墙上的铜钟响了三下,时候到了。太监一挥手,礼乐齐鸣。宫廷乐师在灯笼杆子外演奏祭祀乐,底下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毕恭毕敬地靠近城墙。闻遥悄无声息靠近城墙往下瞥,囫囵把为首几个人记了个大概。
而直到这时候,皇帝才携宫妃乘坐辇缓缓而来。周围宫女太监顷刻间跪了一地,闻遥叹了一口气,跟着一旁的高少山随众人跪下,眼皮低着看着明黄袍角与绣着凰鸟的衣摆从自己眼前划过,接着是一双双形制各异的靴子。
其中,有一双黑色锦缎的靴子在走到闻遥跟前时微不可见地一顿。
闻遥稍稍抬眼,看到红色衣袍,袍角蟒纹长牙舞爪透着乖张邪佞。宋明德落在皇帝后面,微凉的眼神落在闻遥身上,继而才移开继续目不斜视跟在皇帝皇后与贵妃后面走。前面三人的衣摆华贵非凡,而且拖的很长。宋明德每一步迈的步子都相差无几,恰好卡在离皇后衣摆后面几寸的位置。
闻遥不太喜欢这个厂监督主,忒阴阳怪气。她突然冒出来一些坏心眼,开始在心里念叨皇帝停下来,让宋明德猝不及防一脚正好踩在他衣服上。
可惜,皇帝没走多远,越过众皇子走到正前方高台上就停下来了。宋明德也没有踩到皇帝的衣服,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情绪淡淡,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一边。
皇帝挥挥手,周围的人都站起来,闻遥立马也跟着麻溜的站起来。接着就是一个衣着特殊的道士上前唱词,简单的流程过后就是皇帝说话。
天水皇帝已经将近六十,在这个时代算是暮年。但他头发依旧漆黑,不见花白,面色也红润。闻遥这个位置瞧不太清楚他的脸,直觉觉得他脸上的红有些不切实际的虚假。
她想起来这几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