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瞬间凝滞。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青涩的脸,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前方,紧张回复:“对,我是闻溪。”
“我……我是罗裕洲。”
果然是他。
闻溪没想到真有一天能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他们曾约定好,他考上中央美院的话,一定要告诉他。
那……这是有好消息了吗?
在闻溪想问的时候,罗裕洲已经告诉了他,“闻老师,我考上大学了。”
闻溪激动得想哭,他为一个胆小怯弱的孩子走出大山而欣喜万分,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但能够有幸见证,也是难得的人生经历。
按捺住喜悦的心情,闻溪笑着问:
“是哪所大学?”
霍清越看了眼闻溪,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他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能让他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我……我考上了一所二本,没有考上美院。”
罗裕洲似乎觉得难以启齿。
他打来这通电话应该也是鼓足了勇气。
现实生活果然不会出现奇迹。
对罗裕洲这种文化课薄弱,在大山里上课的孩子来说,考上二本其实都难如登天了。
他真考上美院那种地方,可能是人生开了挂,毕竟那所学校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再怎么着也没有贫困生。
“能考上大学已经很棒了,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闻溪鼓励完,接着问:“你要在哪座城市上学?”
“岚城。”
-
闻溪和霍清越一起去到罗裕洲打零工的餐馆时,看见他正汗流浃背地给人擦桌子。
他已经在上大一了,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闻溪,是觉得自己没考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那也没有特别说一声的必要了,有可能闻老师都已经忘了他。
直到有一天,他在网上刷到一个视频。
有人在首都一所高等院校里拍短视频,闻溪无意间入镜,被拉着进行采访,他长得还是很年轻很帅气,和大学生站一起也不违和。
博主问闻溪有没有什么心愿。
闻溪想了想回答:“其实我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如果要许愿的话,那我希望那些追梦的孩子都能够梦想成真。”
虽然在这话里,他没有特指谁,但罗裕洲却想到了自己。
他忽然有些愧疚,闻老师对他那么好,没他的鼓励他也走不到今天,他却连一句道谢都没有。
于是,反复挣扎之下,罗裕洲打通了那串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尽管他也不知道闻老师是不是换了手机号码。
当第一遍被挂断的时候,罗裕洲有些退缩了,再被挂第二遍的话,他一定不会再打。
然而上天还是厚爱他的,闻溪真的接了,而且还记得他。
“罗裕洲!”
隔了那么多年见面,闻老师依旧清脆响亮地叫了他名字。
罗裕洲回过头,对上闻溪那双闪亮的能给人无限希望的眼睛,瞬间怔住,恍如隔世。
他看到闻老师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在网上直播的发布会上见到过,知道他的身份,是鼎鼎有名的华粤总裁。
他们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闻溪知道罗裕洲自尊心强,不愿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见面后他也没说要资助他。
只是,他知道他过得并不好,否则不会去餐馆打工。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闻溪和霍清越的异地生活结束后慢慢步入正轨,找回了曾经的相处方式后,他才开始去想办法帮助罗裕洲。
父亲自那次意外受到惊吓后,身体状况便大不如前,又过了几
年,二老已经六十多了,也正式退休,在家享受晚年生活。
闻溪提出给他们找个小时工,帮忙打扫下家里的卫生,每周来个三四趟,孟娇并没有反对,如今的她也不能再嘴硬,身体没劲儿撑不住就别逞强了,学会跟孩子示弱,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父母这边同意后,闻溪就去联系了罗裕洲,问他能不能帮个忙,把基本要求同他说了,还强调找陌生人他不放心。
罗裕洲岂会听不出闻老师是在给他创造赚钱的机会,他想找小时工,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要他这么不专业的。
但毕竟人家一番心意,拒绝太拂面子,他也刚好缺钱,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去赚钱,没什么好扭捏的。
罗裕洲答应之后,便在课余时间到闻家打扫卫生,做做饭,这对于农村出身的他来说简直太简单。
闻永益和孟娇见多了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孩子,突然出现这么个懂事听话还手脚麻利的,像捡到宝似的,说要收罗裕洲为干儿子。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闻溪慢慢也接受了生活的平淡。
每个波澜不惊的日子,其实都是命运给予你的馈赠。
某个夏日午后,闻溪和霍清越带着两只猫去到了山间避暑。
民宿周围是茂密的丛林,他们隔着一层白色半透明的纱帘运动很久,去到了阳台。
两只猫在惬意打着盹,闻溪坐在霍清越的腿上,紧张地张望四周,“你说会被谁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