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云灭抱臂侧头,盯着一旁的窗格不出声,仿佛要把那窗格看出花来。
萧融心里再怎么不尊重他,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也不会真的落屈云灭的面子。
于是,默默缓了一秒,萧融重新笑起来,转身把身后的门关上,然后悄悄用膝盖顶了一下屈云灭的脊背,让他给自己挪点地方。
屈云灭不为所动,萧融只好贴着他坐下,两人都快挨上了。
弥景安静的看着他俩的动作,乌黑的眼珠微微转动。
萧融坐好以后,便对弥景客气的笑了笑:“在下姓萧名融,临川人士,早就听闻过佛子的盛名,今日一见,才知道真人比传闻中更具风采,真不愧是遵善寺住持钦定的佛子。”
遵善寺在长安,在这个没有大慈恩寺也没有大报恩寺的年代里,遵善寺就是最有名的寺庙之一,历代住持都跟皇家来往密切,有些住持会提前定下继承人,这个继承人对外的尊称就是佛子。
当然……现在佛子是空有尊称没有身份了,遵善寺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哪怕后人再重建,也不是佛子熟悉的那个遵善寺了。
弥景望着萧融,淡淡一笑:“萧公子谬赞,弥景早就不是什么佛子了,倒是萧公子的大名,在外面可是如雷贯耳呢。”
萧融一愣,这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问问是哪里如雷贯耳了,然后就见一旁的屈云灭疑惑的扭过了头:“怎么个如雷贯耳法?”
萧融:“……”
你不看窗格了啊。
弥景看着他俩,不疾不徐的说道:“那十六字的预警已经传遍天下,连鄯善人的酒馆当中都有人在谈论。”
萧融睁大双眼,他和屈云灭同时发问。
“鄯善人如何知道我那十六字的预警?”/“你身为和尚还能去喝酒?”
这话一问出来,弥景还没说什么,萧融和屈云灭先扭头看向对方。
萧融瞪他,现在是问他喝不喝酒的时候吗?!
屈云灭:“……”
可他一个和尚进酒馆,很奇怪啊。
萧融继续瞪他,你单单注意到这些,更奇怪!
屈云灭:“…………”
他挪开自己的目光,继续看向窗格了。
……
萧融脸上的微笑有点挂不住了,自家情报泄露出去,结果他还一丁点不知道,被个外人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萧融好面子,在看见佛子这么清风明月以后,他心里还存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竞争意识,大家都是帅哥,他当然不想在气质上输给佛子。
弥景看着他这略微扭曲的表情,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凭一手神机妙算,就将鲜卑人的阴谋瞬息破解,亲眼看到此等奇迹,没有人忍得住不将此事宣扬出去,说来他们也是好心,他们是在为萧公子扬名呢。”
萧融干笑:“呵呵。”
佛子是真贴心,把大嘴巴说成扬名,把军中毫无秩
序说成是好心。()
佛子可以客气,萧融却不能真的认下来,抿了抿唇,他正色道:佛子不必顾忌大王的脸面,镇北军骁勇善战,可行事上散漫无规矩,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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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云灭:“……”
什么事实?
他愕然的看向萧融,不敢相信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可萧融目不斜视,只正气凛然的看着佛子。
弥景看看他俩,斟酌着回了一句:“萧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这时候没有施主的称呼,和尚称世俗中的人,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叫的,就是萧融听着有点别扭,他总觉得佛子不应该这么叫自己,他应该伸出手来,对他阿弥陀佛一声才对。
……
撇去心里的那点别扭感,萧融摇摇头:“并非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我在实事求是,镇北军散漫无规矩,镇北王只知打仗、不懂治理,而镇北王治下的文臣武将,都是一群没怎么读过书的粗人,哪怕脱去甲胄、换上常服,也终究是不伦不类,一时半会儿都凑不成一个完整的王庭。”
屈云灭:“…………”
他脸都快气绿了,双眼僵直的看着萧融,一双拳头也紧紧的握起,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扭过头,看着同样十分惊愕的弥景,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忍了。
再等等,再等等。
弥景满脸都写着震惊二字,他忍不住的看向屈云灭,发现他居然除了一脸气愤、身体紧绷之外,就再没了别的动作,这比萧融出言不逊更让他惊讶。
这时候,萧融微笑着问弥景:“佛子可是疑惑,我分明知道镇北军与镇北王的缺陷,为何还要效忠于镇北王呢?”
佛子心说,不不不,我疑惑的真不是这个。
……
萧融轻轻的呼吸,坐的放松了一些:“这是因为凡事都有两面,镇北王虽然有这样的缺陷,他却也有旁人所不能有的优势,例如,大王与镇北军相识于微末,他们吃苦受伤都在一处,雁门关几次三番被胡人践踏,城池破败之后的重建便是多亏了镇北军,大王知战争的残酷、知百姓的不易、知粗人的渴望,敢问佛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