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七七你是个通透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立场不同就完全否定他。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好君王。”常翰说道,语气松快起来。
就像是被一个很想要理解的人理突然解了一样。
“好君王,是你们的,不是我的。”常戚戚站了起来,背着手向着窗柩走去。
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及腰宛如乌黑的瀑布,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曳。头发上的兰花香弥漫,常翰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很高挑了。
又长高了。
长成大女儿了。
听着她侃侃的话语,常翰一时间心里酸楚。
她娘,我们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他是唐国的君王,为唐国的子民谋福祉没有错。可我也是巫的主,我也有千万的巫去守护。”常戚戚说着,已经走到了窗柩旁。她看着外头绽开的金盏菊。
她喜欢金盏菊,从阿爹到兄嫂甚至臻儿的院子里都或多或少栽种了些许。
“我总不能,带着我成千上万的巫,去做人的奴隶。”她背着手,目光悠悠地看着窗外,神色莫测,“我不许,阿娘也不许。一开始定下血契的老祖宗,也定然不许的。”
常戚戚话音落下之后,身后沉默了许久。
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悠悠地看着窗外。静静地等着身后的人。
良久,才听到身后缓缓开了口。
“你想我怎么做?”
目光收回,常戚戚微侧头,看着右下方的木地板,“我知道阿爹忠君,让你去做叛国逆君的事,便是诛你的心。我不会如此。可是阿爹在上,凡是阿爹叮嘱的,不愿的,女儿也不想强迫。多为顺从。”
可是有些不得退让的事,阿爹看到为难,我也不想阿爹为难。”常戚戚说道,顿了顿,复而继续道:“阿爹干脆莫看的好。”
常翰抬头,看向常戚戚的目光一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须臾,喉咙里的话打了个滚儿,才无奈极了地开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世间安得两全法?”
常戚戚说着,回头,看向常翰,“既然阿爹做不出选择,就不要做了的好。什么都不管,也不闻不听。”
常翰目光慢慢变得哀切起来。
“我知道了。”常翰说道,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若是没有其他法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常翰又问。
常戚戚转过身子,身子往后轻靠在窗柩上,认真地看着常翰,没有马上应下。
若是以前的自己,反是常翰的要求她几乎都会答应
。家里人管不住她,可是常翰的话她还是很听的。
但这一次涉及到的事不同,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底线在哪里,在阿爹面前最大的退步的是什么。
“若是可以,最好还是保持着这个皇室。皇上…明成帝总算是一个好皇帝。”常翰说道,“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是硬朗。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他做皇帝吧。巫族…实在不行就解了血契。咱回巫族,跟皇族不再有来往便是。”
常戚戚想了想,“若是能如此自好,血契得我过了傩礼才能解除。若是明成帝同意,那便是皆大欢喜。”
“只是,阿爹以为他会愿意吗?”常戚戚说着,笑了一声,这声笑看不出喜怒,“有巫族为他所用,又
有我这巫主,只要我在一天,就能保天下安康,也能保全龙脉。这么好的事,他能放过?就算我愿意,他也不一定愿意。”
常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常戚戚,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么多年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帝王最是多疑,也最善算计。
得了好处那么多年,哪里可能那么轻易放走七七。
为帝王者,必是虎狼。若是好君王,便是恶兽。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做什么,底线是什么,什么样可以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样不动声色地杀死不利于自己的人。踩着累累白骨露出温和而慈祥的笑容,便是天下苍生所见的好皇帝。
这样的人,是必不可能放过巫族一个看似能为他所用,为他谋福祉的人。
不放走,常年为君王的威严是不能容忍他做低伏小的。
就算放走,肯定也是会趁机撕咬常戚戚一大口。
“还有一件事,阿爹可能不知道。”常戚戚说道,目光看向了常翰,嘴角勾起了一个莫测的笑意,“明成帝已经是行将就木了。”
常翰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抬头看向了常戚戚,“你说甚?”
“阿爹没有发现吗,明成帝从年关前开始身体就不行了。”她说道。
“怎么可能!”常翰惊道,“可是皇上看起来一直
很好啊!”
“很好?谁告诉阿爹的?眼睛看到的么。”常戚戚摇头,“有时候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
常翰沉默起来。
“皇上还有多少日子?”常翰问道。
“最迟今年年关。”常戚戚说道,想到了什么,看了天际。眉头一挑,“对了还有件事儿想来应该给阿爹提个醒儿。”
“何事?”
“西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