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直见这边没动静，她本来是带着女眷那边的，因着隔了些距离怎么也看不清这边的事情，派了丫鬟过去又嫌太慢，便自己起身过来了。
一走进，便听得了明成帝这句话，脚步不由自主地便放慢了。随手拉了个旁人问了个大概。
常戚戚点头。
明成帝怒极反笑，直接转头对着跪在常戚戚旁边的常翰道，“常翰，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这就是你给朕教的好女儿？！”
常翰身子一抖，赶紧认罪道，“皇上息怒，是七七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他说着，伸手使劲儿去拉常戚戚的衣摆，“七七跪下
！”
看着常翰战战兢兢的身子，听着他满是惶恐的话语。明成帝眼里的阴沉少了些许。
至少这份尊重和敬仰，在常家别的人眼中还是有的。
“恕罪？”明成帝开了口，反问道，“如此口出狂言蔑视君威，朕若是饶恕了她，往后人人效仿，朕还有天子威严可存？”
“效仿？谁敢效仿？”常戚戚不惧，看着明成帝一点儿不退缩，“谁敢？我常戚戚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说得是事实。常戚戚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她就是闹翻了天，也没人敢效仿。
谁家有二十万私兵呢？
但在场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二十万的私兵是天子给常
家的。天子可以给你荣宠，就自然能收回你的荣宠。
不过是一念之间。
明成帝冷笑一声，“常七，你如今是觉着自己翅膀硬了？在朕面前才敢如此目中无人么。”
常戚戚依旧端端儿地站着，“皇上说错了。我从未变，其他诸事都能由皇上做主，七七不敢有二话。唯独这成亲之事，只要是我认定的，我由不得旁人做主。阿爹也不行。”
她说着，目光坚定，语气亦是坚定。不容置喙。
让人不自禁地，就无法反驳了。
常七娘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色。事事都可将就，唯独情爱之事，那眼光是顶天了的高。
且旁人还不敢置喙也没法儿置喙。
明成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被常戚戚打断，“皇上
莫要多言了。其他事你怎么说都行，唯独成亲这事儿，谁说都不管用。我选定了是他便只能是他。若不能是他，那便不行。”
此时的德妃已经走得很近了。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常戚戚。
她向来知道常家七娘子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到敢跟皇后顶嘴。顶着金瓜也要翻天的人。
但她是头一次亲眼看到她无法无天的程度。
传言还是说低了。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明成帝的身边。目光小心地扫过明成帝，然后落到了常戚戚身上。
“好啊！好啊，好得很。”明成帝怒极了。但是这股火他只能压在心里头。他发不出来，也没法发出来。
发出来，然后呢？常七这样的性子不给脸，他能如何？
总不能真的杀了她。
不敢杀她，这就是她所依仗的。
明成帝死死地攥住了袖子里的双手。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少了这个依仗。
“朕也管不到你，那你滚吧。”他说道，“常翰，你也跟她一起滚吧。”
常翰身子匍匐得更低了。
在他看来，皇上能在七七面前容忍到如此程度，依旧是给足了常戚戚面子。他没法儿杀了七七是真，但是惩罚却是可以的。
但连罚都没有罚。
“都是臣的错，是臣，交出了这样的女儿，让皇上费心了！”常翰老泪纵横，一声声在冰凉的地上磕起了头。
“没错，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朕。”明成帝摆手，面如死灰，“是朕鬼迷了心窍，才信任你常家多年。结果倒好，让个丫头爬到朕头上作威作福了。是朕的错，是朕识人不清。”
这话诛心。但诛的是常翰的心。
但偏生明成帝就是要诛他的心。他拿捏不了常戚戚，但是却可以拿捏常翰。
常翰总是能拿捏常戚戚的。
明成帝想要常翰拿捏常戚戚，可是常翰舍不得。特别是在成亲这件事上。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这一次七七的眼光，是最好的。
为了七七，连命都豁了。
常翰哪里舍得为了君威拿捏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来作胁！
“皇上，是臣错了。”常翰涕泗横流，跪着朝明成帝拖去，“那孩子是个好的，皇上若是见过，一定会喜欢。”他说着，已经靠近了明成帝。
明成帝的心里一直窝着一股火，被常戚戚添油加柴已经有熊熊烧天之势。但是却是无处可发。在心里头心窝子都快烧焦了。
正巧常翰撞在了火头上。
榴莲捏不了，若是有软柿子撞上来，自然会捏。
于是在哭诉着的常翰刚靠近他脚边正诉说着的时候，明成帝一抬脚就朝着他的心窝子处狠狠踹了过去！
“给朕滚开！”他怒道。
常戚戚眼睛一眯，抬脚就上前。
“你以为朕会跟你们一样喜欢青楼的倌儿？！”他红着眼睛说道